她将空杯子翻轉了過來,又可憐巴巴地望着墨熠,委委屈屈不願出聲。
可那剪水似的雙瞳中映着的意思很明顯。
太子殿下:“……”
……
又是小半杯冷熱适中的溫水被送到嘴邊,盛朝盈舔了舔唇,繼續啄飲。
盛朝盈的模樣很乖巧,可太子殿下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自己怎地又給這小騙子喂了水?
“咚咚咚~”
房門從外面被敲響,緊接着是康子安的聲音:“少爺?大夫來了。”
墨熠低頭看了一眼某人毛茸茸的發頂,轉頭朝着房門的方向:“進來。”
……
康子安請來的是個女大夫,盛朝盈對看大夫喝湯藥這種事并不陌生,甚至是已經習以為常。
她讓對方給她把了脈,又給她的膝頭及大腿内側上了些藥,這是她騎了近兩日的馬給磨的,有些紅腫,幸好及時得到了醫治。
太子殿下坐在與内室有屏風相隔的外間飲茶,康子安則站在他的身側。
約摸着一盞茶的時間,房間内便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
女大夫走出屏風後,看向墨熠的眼神有些怪異。
太子殿下對此自然敏銳,他擰着眉:“她怎麼樣?”
女大夫面色算不上和悅,她知曉這是要結給她錢财的人。
可此人表面雖光鮮,背地裡卻對自己如花似玉的夫人不怎麼好。
她呼出一口氣,語氣有些僵硬:“公子富貴逼人,既是同夫人出行遊玩,還是得備一輛馬車才是。”
墨熠:“?”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面色不善:“你這是何意?”
對方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神情,心中更覺怒火中燒:“夫人如此病弱,合該好好養着,方才我已經檢查過了,她那一身如玉的肌膚,膝上、腰上、腿上、背上皆有所傷。”
“又怎能一直騎着馬吹風淋雨?”
“大膽!還不住嘴!”
康子安急急想要呵斥住那女大夫,額頂瞬間急得冒出了冷汗。
這大夫是他想着朝朝姑娘病中恐多有不便,萬一這路上還有個磕着碰着的,女大夫處理起來方便,這才請回來的。
未料到她竟如此大膽!
當今天下,除了宮裡的那位,還有誰能以這種語氣跟殿下說話?
墨熠黑着臉,由内而外釋放出長期身于上位者的威壓:“除了這外傷,可還有其餘的?”
大夫被他無形的氣勢壓得低下頭來,盯着地上的磚縫:“她的身子孱弱,似是長期難以飽腹所緻,長此以往對身體的損傷可謂頗大。”
“與此相比,今日的發熱倒不是最要緊的。”
“若不能将身子養好,以後如今日這般的傷寒發熱将隻多不少。”
說來這姑娘的身子她也覺着有些怪異,一身的肌膚以及那張容貌出衆的臉看着便像是好生被寵愛着養大的。
可偏偏一把脈,那内裡的虧虛又騙不得人。
這話,墨熠在孫鴻那兒已經聽過一遍了。
他的指尖敲擊着椅背:“其餘的呢?”
女大夫皺眉:“其餘?”
墨熠望向窗外:“她身上可還有什麼難以察覺的暗毒?”
女大夫當即肅了臉色:“你這是何意?”
墨熠睇她一眼:“她身邊群狼環繞,長到這般大并不容易,聽聞你在這虞安郡中極有名氣,我也隻是想要确認一番。”
有了這句話,女大夫松了口氣。
如此一來,想必那位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内宅之中陰私不斷,這樣倒是可以解釋她方才把的脈。
她如實說道:“這位夫人除了極為體弱,身上并無其他異常,更是沒有你方才所說的什麼暗毒。”
墨熠颔首:“那便勞煩大夫煎藥了。”
“好。”
女大夫臨走之時又望了他一眼,此人面相舉止皆一派正氣,但願是她誤會了。
……
一個時辰後,墨熠手持一碗湯藥坐在盛朝盈的榻前。
此行在虞安郡,身旁并無婢女丫鬟,方才那女大夫也推脫着天色已晚家中有事離開了。
在她看來,不過是喝藥罷了,如此小事,夫妻之間舉手之勞。
有了先前喂水的經驗,墨熠已是駕輕就熟。
然當他看着懷中的小姑娘并無半分猶豫就喝下那大半碗黑漆漆的湯藥時,心中還是不可避免地泛起異樣。
他原以為小騙子會磨蹭着撒嬌耍賴許久,倒是沒想到竟如此痛快。
盛朝盈以極快的速度吞完湯藥,這是她從小就練出來的,喝得越快苦味就越淡。
太子殿下一直垂眸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