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無聲,唯有寒淵台上的劍,仍在黑暗中,隐隐泛着魔氣的幽光。
冰魄城的地牢鑿在萬年玄冰之下,寒氣刺骨,連呼吸都會凝成白霜。雲清岚踏着石階一步步往下走,靴底碾碎薄冰,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最深處的那間牢房裡,嚴霜寒靜坐在冰床上,雙手被玄鐵鍊鎖住,腕上的魂誓烙印在昏暗的靈火下泛着暗紅。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擡頭,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怎麼,雲掌門親自來送我上路?”
雲清岚沒有回答,隻是擡手一揮,示意守衛退下。待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開口:“我不是來殺你的。”
嚴霜寒冷笑:“那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我來給你一個選擇。”雲清岚的聲音很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隻要你願意回頭,我可以解除冰魄城所有人的魂誓。”
嚴霜寒的瞳孔驟然一縮。
“你說什麼?”
雲清岚走到牢門前,指尖輕觸玄冰栅欄,寒氣立刻順着他的手指蔓延,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曆代掌門不肯解除魂誓,是因為擔心北境無人鎮守。”他低聲道,“但若冰魄城願意繼續守護此地,隻是不再以‘枷鎖’束縛,而是以‘盟約’共守——那我為何不能給你們自由?”
嚴霜寒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謊言。可雲清岚的眼神太幹淨,幹淨得讓他心頭發顫。
“你……當真?”
“我以淩霄閣掌門之名起誓。”雲清岚一字一句道,“隻要你肯回頭,魂誓可解。”
嚴霜寒的呼吸急促起來,腕上的烙印隐隐發燙,像是回應着這句話。他低笑了幾聲,笑聲裡卻帶着幾分蒼涼。
“回頭?雲清岚,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嗎?”他擡眸,露出猙獰的面容,“我和魔修做了交易!我污染了劍陣!我甚至……默許藥王谷用活人試藥!”
他的聲音嘶啞,一一細數身上罪孽說給雲清岚聽。
“這樣的我,你還要救?”
雲清岚沉默片刻,忽然擡手,掌心貼在牢門的玄冰上。
“嚴霜寒。”他輕聲道,“你恨的從來不是淩霄閣,是這命運,對嗎?”
嚴霜寒僵住了。
雲清岚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精準地剖開了他藏在瘋狂下的真相。
“冰魄城的人,生來就被刻上魂誓,世代困守北境,連死都不能離開。”雲清岚低聲道,“你們恨,是應該的。”
嚴霜寒的指尖微微發抖。
“可你有沒有想過——”雲清岚擡眼,“天魔降臨,真的會給你們自由嗎?”
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靈力注入,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文——那是密信中未被燒毀的部分。
“天魔現世,九州血祭。”被隐藏的内容展露出現來。
短短八字,卻讓嚴霜寒的臉色瞬間慘白。
“你以為魔修會履行承諾?”雲清岚收回密信,聲音冷了下來,“他們想要的,是讓整個九州淪為煉獄!到那時,冰魄城……也不過是其中一塊墳場!”
嚴霜寒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許久,他啞聲問:“……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要給我機會?”嚴霜寒擡頭,眼中竟有一絲茫然,“我明明……罪無可赦。”
雲清岚靜靜看着他。
“因為今日,我看到了。”他輕聲道,“你被關進來後,冰魄城的百姓跪在城主府外,求我輕罰。”
“他們說——‘城主一定有苦衷’。”
嚴霜寒的呼吸一滞。
“嚴霜寒。”雲清岚的聲音終于軟了下來,“你的子民,還在等你。”
地牢裡的寒氣似乎在這一刻凝滞了。
嚴霜寒緩緩站起身,鐵鍊嘩啦作響。他走到牢門前,與雲清岚僅一栅之隔。
“若我答應……”他嗓音沙啞,“你真的會解除魂誓?”
“會。”雲清岚毫不猶豫,“但冰魄城需與淩霄閣立下新約——共同鎮守北境,不再以枷鎖,而以誓言。”
嚴霜寒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那雙眼裡終于褪去了瘋狂,隻剩下疲憊與一絲微弱的希冀。
“好。”他低聲道,“我答應你。”
雲清岚點頭,掌心按在牢門的鎖鍊上,靈力湧動,玄冰鎖鍊應聲而斷。
“待事情結束後,我會在寒淵台當衆解除魂誓。”他轉身離去,聲音飄在寒冷的空氣中,“嚴霜寒,别讓你的子民……再失望了。”
嚴霜寒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深深一揖,這一揖,是贖罪,也是新生。
地牢外,風雪稍歇,雲清岚站在冰階上,望着遠處隐約亮起的燈火——那是冰魄城的百姓,仍在等待他們的城主歸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白氣,低聲道,“元洲。”
陰影中,一道身影悄然浮現,“師兄?”
“去查百蠱門的動向。”雲清岚的聲音很冷,“他們敢打寒淵劍陣的主意……就一定還有後手。”
“明白。”
嚴霜寒與他交代了不少他們暗中交易的消息,後面推起來或許更容易些。
雲清岚耳尖一動,聽到有嘈雜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城牆下的聶鵬海與他的徒弟們早已整裝待發,藥材車也被扣押下來,那些蒙面人也被活捉起來,還真是冰魄城的人。在看到淩霄閣的雲掌門後,他們既惶恐又憤怒,旁邊還有幾個藥王谷運輸藥材的人,人被打暈昏在一旁。
“人證物證都在,”聶鵬海沖雲清岚點頭。
“嗯。”
天一亮,即刻出發藥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