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他們臨去前叮囑:“晚上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管,更不要出來!那些東西無孔不入,要是招惹上便擺脫不得了!”
戌時,鎮子裡異常安靜,蟲鳴狗吠聲都沒有,就像入了一座無人之境。
召虞先前坐船時便犯困,可如今躺下了反倒精神得很。她百無聊賴地躺了一會,索性又坐起來磨劍,完全沒意識到這會不會打擾隔壁休息。
灰色的磨刀石已經被她用得不堪重任,“啪——”地一聲碎成了兩截。
召虞撇撇嘴,撿起碎掉的石頭随手一丢,哪知正中窗戶,本就破碎的窗紙當即破開一個大口子。
一塊新的磨刀石被她放好,正要重新動作,耳尖倏地一動。
她悄無聲息地提起黑劍爬上房梁坐下,墜着的衣擺在空中輕輕飄蕩,看着竟然比鬼魅還要詭異。
側耳細聽,能聽到一陣稀碎的聲音由遠及近,宛若有什麼東西貼着牆根在走一般,又像是……
“還真有東西撓牆。”召虞喃喃自語。
那聲音更近了,她順着聲音垂眸往下看,就見被她砸出一道大口子的窗戶外,竟然探出了幾根蚯蚓似的長尾巴。
召虞眯眼:“?”
“吱吱——吱吱——”
十多隻肥大的濕老鼠從那道口子裡陸陸續續鑽進來,它們瞪着一雙又黑又亮的綠豆眼,擠在一起啃咬着屋子裡的物件。
召虞撿起磨刀石徒手掰成幾塊,朝着那群老鼠一個又一個地丢了過去。
老鼠被尖銳的石頭打中,吓得四散而逃,留下幾隻膽子肥的還窩在被子上不肯走,留下一片潮濕的印子。
召虞嘴角微動:“……”
隔壁偏房,越言舟氣定神閑地閉眼打坐,他不是沒有聽到召虞屋裡的動靜,他不為所動是認為召虞自己能應付得來。
直到那屋的動靜許久未消,越言舟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拿劍,正要推門,就聽頭頂傳來瓦片斷裂的聲響,旋即有什麼掉了下來。
手中的劍已經蓄勢待發,等越言舟看清楚那是什麼之後,下意識伸手去接。
“你怎麼過來了?”他問。
召虞被越言舟接了個滿懷,她鼻尖抵着他的後脖頸,呼吸之間嗅到了一股清冽的氣息。
她不由又湊近了幾分。
越言舟頭朝旁偏了偏,盡量忽視脖頸上的溫熱,他把召虞放下來,重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召虞站穩後,歪頭看向他身後關緊的屋門。從裡頭看,能看見門上烏壓壓一片,外面都是那些灰老鼠。
她略為嫌棄道:“老鼠占了我的床鋪,我可不想和它們一起睡。”
越言舟點頭,控制不住地擡手捂住脖頸,用自己的手溫覆蓋上去。
但他神色不改:“看來王二麻他們所說的東西,就是這些老鼠。可這裡雖然老鼠泛濫成災,但不至于讓他們連鎮子都出不去。”
門外的老鼠肆無忌憚地撞着屋門,就好像屋裡有什麼美味佳肴等着它們享用。
越言舟低眸若有所思:“以及之前那個小販的做法,亦很奇怪。他不像是在懼怕這些老鼠,倒像是……在顧慮其他的東西。”
召虞摸着下巴贊同:“背後搗鬼的另有隐情。”
她學越言舟的樣子垂首思索着,最後手一揮:“王二麻他們一定知道什麼情況!”
說完,她徑直走向越言舟的床鋪躺了上去,困頓地半掀開眼皮道:“明日記得叫我起床,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們。”
越言舟靜默一瞬,颔首:“好。”
月光照不進屋子裡,一室昏暗,門外仍舊撞擊聲不斷,聲音聽着卻是比方才小了些。
等召虞呼吸均勻,越言舟才緩緩上前,眼中帶着不太明顯的猶豫之色。
上次讓召虞留宿在他屋裡已是不妥,她不懂,越言舟卻不能任由她胡來。
這般想着,他僵立在原地半天,最後搖頭:“罷了。”
越言舟退後幾步坐在凳子上,在嘈雜聲中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