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目鎮的結界破除後,鎮子裡的鼠群和黑霧似乎也一并消失了。一夜間,繁花盛開,春意盎然。
鎮民們很快發現了異常,他們圍堵在廢宅門口,要讨個說法。
召虞拿着剛采完的鮮花回來,就聽到人群的吵嚷聲:“……就是你們!你們來了之後,總是去叨擾鼠仙!”
“沒錯沒錯,我前幾天還看見他們往後山方向走,肯定是去找鼠仙,造孽哦!”
“現在鼠仙不高興,把我們鎮子的保護罩撤走了,沒有鼠仙的庇佑,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背着藥箱的大夫插嘴:“快離他們遠點,前日他們還找我去看病,結果你們猜怎麼着?是鼠疫!”
話音一落,人群嘩然。鎮民刷刷地往後退去,他們與廢宅之間隔出了一條楚河漢界。
王二麻忙解釋:“大家别急且聽我說,那根本不是什麼神仙,就是一隻妖怪……”
“呸!”有人啐了一口,卻不敢靠近,“還敢污蔑鼠大仙。”
越言舟開口道:“若真是想庇佑你們,怎會把你們隔絕在一隅之地,年年獻祭少女,這分明是妖的做派。”
人群沉默一瞬,有人回答:“這……什麼獻祭?姑娘們是去當鼠仙新娘,你胡說八道什麼!”
“就是就是。”
這兩個成日恪守成規的修士隻知道講道理,鎮民們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就是不肯離去。
忽然有人高聲喊道:“鼠妖已去,你們的女兒就在山上等着呢,何不先去帶她們回來?”
人群中又是一默。
思女心切的人家最先開口,問明方向,便匆匆往那邊趕。
沒有嫁女的,也跟過去湊熱鬧。鬧哄哄一起來的鎮民,又鬧哄哄地離去。
召虞看着他們遠去,表情無悲無喜。
王二麻則擔憂道:“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
畢竟那樣恐怖凄慘的模樣,哪個父母受得。
越言舟淡然道:“他們逼送自己女兒上山時,就該想到有這個結果。
道觀裡供奉的那七尊新娘像,承載着他們的祈願。就是不知他們許願時,有沒有想起過那些被他們抛棄的女子。”
正說着話,山那邊倏地傳來凄厲的尖叫,接着就是悲痛欲絕的哭喊聲。
縱使越言舟再不喜,也控制不住低歎一聲。
……
虔誠慈悲的往生咒在山林裡回蕩了三天三夜,驚慌迷茫的少女們終于得以解脫。
***
嫁衣不能每天都穿,召虞對此感到十分可惜。不過她後來又忙着追王二麻教她畫符,這件事就抛之腦後了。
在召虞第三次詢問王二麻的蹤迹時,越言舟終于問:“你總是尋他作甚?”
因為不能在别人面前使用靈力,所以上次王二麻丢出的符篆深得召虞心意,她自然而然想到可以利用符篆來打架。
越言舟知曉原由後,疑惑:“隻是普通的月照符,可照明範圍很小。你能操控那隻紙人,這對你來說應當也不難。”
召虞冷笑:“這種邪魔外道之事做起來當然順手!我打架從來隻用靈力。”她有些不耐煩,“現下迫于無奈才想學,你别妨礙我!”
“我教你。”
“……好吧。”
燦爛的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空中拂過的發帶看起來薄而柔軟,召虞的視線從發帶上移到木桌,又沿着毛筆的軌迹慢慢移動。
等她回過神時,手已經不自覺摸上了那根白色發帶。
越言舟畫符的動作停下。
從他的眼神中,召虞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她沒有絲毫歉意地松開手,轉而提筆在紙上畫下方才看到的符文,拿起來對着太陽的方向看了看:“這就是月照符。”
越言舟解釋道:“這張喚作日照符,顧名思義就是天晷之光。”
召虞眼睛一亮,聽起來比月照符更厲害!她大發慈悲般說道:“那你再教我畫幾個有用的符文吧!”
“畫符不可操之過急,你先學會這張日照符,我再教你其它。”越言舟道。
“我已經學會了!”召虞将手裡的符紙拍在越言舟肩膀上,“這有何難?”
“畫符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你可學會了口訣?”越言舟慢條斯理地取下肩上的符紙。
正當召虞纏着越言舟畫符篆時,有人在院外喊着:“虞姑娘,虞姑娘你在嗎?”
召虞還沒有反應過來,誰是虞姑娘?
……
阿霜今日是來道謝的,她雙目清亮,提着一籃雞蛋遞給召虞。
召虞沒接:“我不吃雞蛋。”
準确來說,她不需要吃東西。
阿霜面露失望,又帶着希冀問:“那我請你去吃槐花餅吧!很好吃的。”
“槐花餅?那是什麼?”
阿霜道:“就……就是槐花做的餅子。”
花做的餅?聽起來很好看。召虞想了想,回頭對越言舟叮囑道:“你在這裡等我回來,我去去就回。”
越言舟:“……好。”
街道上兩旁的店鋪都開齊了,有的門口搭着雨棚,蒸籠裡的熱氣不斷往外冒,人群熙來攘往,叫賣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