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端着盤子吆喝:“又香又酥的槐花餅一份!客官們慢用!”
金黃色的花紋上點綴着綠色,乍一看像是趴着幾條綠毛蟲,餅子圓不圓,扁不扁,熱氣騰騰散發着清香。
阿霜期待地将盤子推過去:“虞姑娘快嘗嘗,這家做的槐花餅是衣目鎮味道最好的!”
召虞看了一眼後,就緩緩移開視線:“這裡真熱鬧。”
這條街是衣目鎮最繁華的地段,酒肆茶坊應有盡有。
“小時候我和大哥最喜歡到這條街來玩。對了!”阿霜難以自制地笑,“過幾日這裡還會舉辦望花節,到時更熱鬧好玩!虞姑娘你也來吧,總悶在屋裡可不行。”
召虞目光掃過路邊的野花,不明白:“看花也要挑日子?”
阿霜搖頭:“這不一樣。望花節不止是看花,還有猜花謎、采花球、放花燈。”末了,她羞紅着一張臉,“若是……若是遇到心儀之人,還能贈香囊。”
召虞暗忖:聽起來好像有點意思,越言舟那個悶葫蘆最近不知怎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不和我打架,剛好可以拉他出來見見世面。
“虞姑娘?虞姑娘!”
正想着,就被叫回了神,她聽阿霜聲音無措地問道:“你怎麼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槐花餅?”
呀,被看出來了。
召虞沒有回答,擡手指着小攤前的一名女子道:“她頭發上綁的是什麼?”
在蒼遺從未見過。
阿霜看過去,隻見小攤前站着一對夫婦,女子發髻後綁着紫色的長流蘇,随着動作前後晃動,好看極了。她心下了然,解釋道:“那個是鎮子裡時興的發飾,年輕的女子都愛這樣打扮,我也有好幾條呢!”
說完,她看了眼召虞身上那件黑袍子,道,“虞姑娘,你穿這件袍子好看是好看,不過顔色陰沉沉的。”
阿霜膽子雖小,人卻不笨,現下已經看出召虞不愛吃這些東西,這是在轉移話題。于是道:“待會兒我們也去試試,虞姑娘戴起來一定好看!”
見召虞沒有拒絕,她終于松了口氣。
“他們又是在做什麼?”
聞言,阿霜扭頭順着召虞的視線看去,正瞧看到那名女子的嘴唇從男人臉上離開,她瞬間鬧了個大紅臉。
召虞沒有察覺,又問:“為何要親他?因為高興嗎?”
“……”阿霜過了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回道,“對,因為她很高興,所以是在……是在感謝對方。”
“原來如此。”召虞明白了。
阿霜尴尬地笑笑。
晚些時候王二麻過來辭行,他之前因阿貴的事一直萎靡不振,如今勉強打起精神。
“越兄,你們确定不同我一起離開?”
越言舟搖頭:“我們還有事情未完成,先在此地休整一番。二麻兄,斯人已逝望莫太過憂思,一路保重。”
王二麻颔首,轉身離開了衣目鎮。
他前腳剛走,召虞後腳就跑進越言舟屋子裡。
“越言舟!”她轉了一個圈,藍色的裙擺如花般在空中綻開,“好看嗎?”
越言舟一愣,原來不隻是嫁衣好看。他道:“很好看。這衣服是?”
“阿霜同我去逛了衣鋪,這裙子她說我穿着合适,便贈我了。”說完,她從袖子掏出一樣東西,遞給越言舟,語氣略帶苦惱,“可是我不知道這個要怎麼綁。”
那是兩條紅色長流蘇。
她在越言舟跟前坐下,不由分說道:“你幫我吧!”
越言舟看着手裡的發飾蹙眉,他在清城洲确實有幾位師妹,但從未做過逾矩之事,更未替人挽過發髻。
一時間,他竟不知從何下手。
等得久了,召虞回頭問:“你怎的還不開始?”
越言舟隻得擡手,溫熱帶着薄繭的指腹托起召虞烏黑發亮的長發,他神色凝重,好似手裡有什麼頗為棘手的事。
召虞今日難得耐心起來,她雙手搭在膝蓋上,腳尖輕點地面,嘴裡哼着在街上聽到的小調。
微風帶來不知哪裡的花香,撲在臉頰上令人舒心。
“好了,你看看。”
屋子内沒有鏡子,召虞提聲喊道:“紫薯!打盆水來!”
越言舟正奇怪,就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端着木盆的身影,可不就是先前那位轎夫紙鼠!
紙鼠的手臂伸得很長,似乎是怕盆裡的水殃及自己。
他靜默片刻,随後問:“你方才喚它什麼?”
“紫薯啊。”召虞道,“總不能一直喊它‘喂’吧。”
她彎腰就着木盆裡的水中倒影看了看——披散的黑發被綁成兩個小團子,團子上的紅色流蘇随着動作墜下,尾部輕點水面,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越言舟道:“抱歉,第一次綁得不太好,要不我去請之前……”
話音未落,召虞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快速地将唇印在他的臉頰上。
同召虞冰涼的手心一樣,她的唇柔軟沒有溫度,但越言舟的臉頰卻瞬間感覺到熾熱,他怔在原地。
召虞甩着頭上的紅流蘇,提着裙擺離開屋子。
越言舟終于回過神來,他的手附在唇印之上,嘴角不可控地微微彎起。他的餘光瞥到還端着木盆的紙人,這才發現紙人的的帽子下壓着一朵黃花。
黃花配上紙人臉頰的兩坨胭脂,襯得花分外嬌豔。
越言舟:“……”
紫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