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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平靜無波,一雙黑布鞋踩着雜草沙沙地走過去,老漢蹲在河邊,上半身往河水邊探。
或許是夜裡不見星月,水面上不見人的倒影。
老漢提起燈籠,半個身子都将要掉下河裡,可依舊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他氣急敗壞地伸手拍打着水面,河面濺起水花,老漢察覺到古怪,他的鼻尖幾乎與水面相觸時,這才發現原來河水竟是黑色的!
老漢眼睛倏地瞪大,卻不是因為這片漆黑的河水。
——一尊面目猙獰,通體赤紅的佛陀悄然冒出河面,它的身上散發着恐怖與邪惡,黢黑的眼瞳宛若漩渦,令人心驚膽顫!
“啊——”
老漢猛然驚醒,驚恐的雙眼飛快打量了四周,沒有發現異常,便狠狠松了口氣。
他抖着手拭了把汗,下床拉開屋門往外走。
剛洗了把臉,他就注意到村口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的身着白衣手持長劍,氣宇不凡;女的穿着倒比前者有講究,發上兩根金燦燦的蝴蝶發簪熠熠生輝,一雙杏眼明亮有神。兩者看起來都頗有來頭。
老漢的豆眼在那兩支發簪上打轉,清了清嗓子就弓着腰走過去。
“奚常才不會來這呢。”召虞叉着腰對越言舟說,“不響鈴說不定是指錯了。”
奚常會去的地方隻會是妖獸橫行的不祥之地,再不濟就是上次那種海上孤島。這種偏僻的小村子,他從不瞧一眼,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把自己的陵寝建在這裡。
越言舟道:“不響鈴是高階靈器不大可能出錯,既然已經來了,先問問再做打算。”
“二位是要找什麼?”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召虞側頭一看,是位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者,他身上的布衣被汗浸濕,聞着一股汗酸味。
越言舟上前一步拱手道:“這位老丈,天色尚早,但我們師兄妹二人一直趕路至此,想先尋客棧休憩。”
老漢聞言哈哈大笑:“我們這小村子哪有什麼客棧?整個村子也就十幾戶人家。”
他伸手指着一個方向,“要尋客棧隻有到城中去才有嘞!”
召虞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卻隻能看見長長的河流。
老漢提醒道:“不過我不建議你們現在就去,那座城離得遠,等你們趕到怕是已經黃昏後了。”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見越言舟露出為難之色,便故作無奈道:“要不這樣吧,我家還有一個空屋子,你們便在我家歇歇腳。”
越言舟感激道:“如此,便謝過老丈了。”
老漢擺擺手,意有所指:“不過這價錢嘛……”
越言舟很上道地掏出一個錢袋:“自然不會白住。”
老漢這才滿意地笑。
等他進去收拾屋子,召虞扯着越言舟的衣袖:“我們當真要住進去?”
越言舟颔首:“我們進來這個村子這麼久,你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召虞不解:“沒有聽到,哪有什麼聲音?”
越言舟掃視一眼周遭,低聲解釋:“正是因為什麼聲音都沒有,才有古怪。”
聽他一言,召虞才反應過來,沒錯,什麼聲音都沒有。
一個普通的小村子,沒有人語聲姑且可以認為是時辰尚早,但不會沒有鳥叫、雞鳴聲。
但從他們站在這裡起,就沒有聽到一點動靜,這很奇怪。
“可是,我沒有聞到妖氣。”召虞蹙起眉頭。
越言舟道:“作怪的不一定是妖,我們先在此地探查一番,或許能找到奚常的線索。”
剛巧,老漢已經将屋子收拾了出來,他谄笑着請他們進去,臉上的皺紋形成深深的溝壑:“你們瞧瞧,有缺什麼的就同我講。”
“不必麻煩。”越言舟道,又對老漢問,“老丈莫怪,我們二人早起趕路,還未進一粒米。不知可有吃食?”
老漢連忙道:“有!饅頭大餅都有!”
越言舟赧然道:“許久不曾聞過葷腥,不知老丈家裡可有?飯錢屆時也會一并付你。”
老漢面露尴尬:“若你們早來幾日,那肯定是有的,但今日……”他忽又憤恨道,“不知哪個王八蛋!将我們村裡的雞鴨都給偷走了!”
他想到什麼,看了眼屋外低聲道:“不過也有人猜,是被夜裡的妖怪給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