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赢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六點,他和裴程一上樓梯就看見了他的媽媽。
面無表情地站在樓梯口,見他們有說有笑的上樓來,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轉身回了房間。
留下兩個人林長赢和裴程在樓梯間面面相觑。
裴程對現狀感到擔憂,他看虛掩上的房門,壓低了聲音詢問,“真的沒事嗎?”
林長赢側頭看了裴程一眼,心底也不敢确定,于是隻能朝對方說:“你先回去吧。”
裴程的腳步像黏着了樓梯上,一步未挪,引得林長赢回家的腳步都停下,困惑地看着他。
他表情顯得糾結,“要不我和你一起進去,不是有個規則嗎?同學到家,家長不能打…”話說到這裡又止住,因為裴程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頓住,片刻後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嗯…大不了我幫你擋着。”
裴程越想越生氣,眉頭處皺起一個溝壑,深深吸一口氣來緩解自己的憤怒,“憑什麼要打你,再打你一次你就不回家了吧。”
對方看着他的眼神真摯,沒有任何一絲的虛情假意在裡面。林長赢明白裴程的意思,但是…沒那麼輕易。
“他是我媽。”他說不出其他的理由,“你回家吧,記得複習,明天要考試。”
裴程不想就這麼輕易跨過去,他執着無比,可林長赢躲避他的視線,半晌,洩氣似的說道:“行吧行吧。”說完,帶着點氣掠過對方的身邊。
“裴程。”
林長赢的聲音在身後傳來,裴程沒來得及回頭,又聽見對方一字一句慢慢說出的話語。
“開學考試很重要,如果你考不上那個分數,我們就做不了同桌了。”
嘿。
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林長赢很想和裴程做同桌呢?
裴程蹲在自家茶幾上刷題,又不自覺地咬起筆頭,但這次他沒有一驚一乍地嫌棄自己這個不成熟的行為,腦海裡全是小時候第一次…不對,應該是第一次在那個小四合院見到林長赢的時候。
京城有象征财富地位的四合院,成縣也有窮得快活不起了才能住的四合院——其實,就是幾座連在一起的低矮瓦房。
京城的後院有花園,成縣的後院有豬圈和雞窩。
裴程和父母搬到這裡的時候,一開始是不情願的,他害怕這種面對着面,臉貼着臉的生活。
他躲在父母的身後,怯怯地露出半隻眼睛來,就一眼,看見了正坐在房頂上看書的林長赢。
對方看得認真,像将外界的嘈雜聲音都摒于耳後。
太陽好大,好亮。還在讀幼兒園的裴程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彙。
“長赢,快下來和幹媽幹爹弟弟打招呼。”
外貌精緻的女人熱情地挽住他媽媽的手臂,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轉頭呼喚房頂上的人。
像是被女人報菜名一樣脫口而出的稱呼逗樂,房頂之上的人從書裡的海洋探起頭,笑彎了眼睛,嘴角還挂着淺淺的酒窩。
裴程呆呆看着,腦海裡蓦地閃現了一個詞。
國色天香。
“國色天香?”林長赢擡起頭,看着裴程的眼神狐疑,“這詞不是形容女孩子的嗎?”
幼兒期裴程還在為自己的詞彙量感到自豪呢,被林長赢的一句說得愣住,突然變了臉色,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想說你像女孩子的意思,我隻是說,你很好看。”
他說着還瑟瑟發抖起來,上一個說林長赢像女生的小霸王已經被打成縮頭烏龜了,他不想當烏龜。
可和裴程想象之中的,林長赢暴怒揍他不一樣,現實是對方隻是靜靜地看着他,良久後歪了歪頭,“你真笨。”
“詞都用不對,你應該多看點書。”不是嘲笑,隻是認真地建議。
因為這個時候的林長赢認為,世界上沒有比看書更有趣的事情。
…
第二日開學考試,這次是按照成績分的考場。
林長赢在第一考場,裴程和許之,因為上一次集體考試沒考,分在了最後一個考場。
考試開始前,就有不少學生圍住了倆人,眼睛亮亮地祈求着能不能一會兒給抄一下答案。
許之冷笑着拒絕。
裴程思考一下,猶豫着拒絕。
他倒是想樂于助人啊,但是他的英語還是個未知數,可不敢誤人子弟。
戰戰兢兢的考試時間,十眨眼也沒過去,裴程感覺自己屁股都快坐癟了,才終于将最折磨的英語考試熬了過去。
走出考場後像是榮獲新生一般,連帶着略顯刺眼的陽光此時都和藹可親起來。
裴程剛舒展了一下身體,正深呼吸放松,奔走的同學嘴上的話語給他吓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藝術樓有人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