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誰不怕看着打人就很痛的人啊?李安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他一貫膽子小,身材也不算高大。
更何況,前段時間的帖子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盡管很快就删除了,但依然給縣中的學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總之,裴程不是個好惹。
現在,一個被稱為“僞善”的林長赢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一個被評價為“不好惹”的裴程在一旁默默觀察局勢。
李安當然慌,他慌到大腦一片空白,對方幾句話就吓得他将當時的情況如實告知。
李安在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找到了在第一考場的陳月圓,不顧他人異樣目光攔住了對方。
“我們談談。”
陳月圓看他的目光平靜,沒有曾經和他談戀愛時候的嬌羞喜悅,也沒有當時在台上被公開批評時候的不可置信與憤怒。
她隻是,淡然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如果你要說想和我繼續在一起這種話,大可不必。”陳月圓一如既往的聰明伶俐,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内心,“我們倆之間就這麼結束了,你好自為之。”
紮着高馬尾的女生說完就要轉身離去,淡定仿佛倆人之間行為有過關系。
李安心底叫嚣着不是這樣的,不可以這樣,他伸手想去拽陳月圓,得到對方終于變了的神情,皺眉看着他,語氣警告:
“不要動手動腳的,這裡有監控。我可不想再被全校通報批評一遍。”
李安此時内心已經被恐慌占據,無法再理智面對,他與對方拉扯之間,陳月圓不慎失足掉落。
被監控拍了個正着,像是他将人推下了樓。
“然後呢?”
身邊之人詢問的語氣冷冽,裴程看見對方衣服口袋微微隆起,猜測林長赢是否氣憤地握緊了雙拳。
這是理所應當,因為裴程也忍不住握拳。
“我害怕…害怕她死了,就…後面我就去問了高一年級主任,他說不用害怕,學校不會毀了任何一個學生的一生,會告訴陳月圓的家長,她是自己頂不住壓力跳樓的。”
李安話說得支支吾吾,一段話愣是說了半天也沒說完。将倆人表情懷疑,又一驚一乍地解釋,“但是我真的沒有推她啊,我為什麼要害她,我那麼…那麼喜歡她。”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又像想到了什麼安慰好自己,語氣重新回歸笃定,卻更像是強詞奪理。
每個人對于喜歡的定義各不相同,但林長赢隻覺得好笑,他也确實笑了,冷笑着嘲諷:
“你這算個狗屁的喜歡。”
裴程對于林長赢突然的粗口顯得詫異,他沒來得及反應,又聽見對方的話語連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吐出。
“你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吧?怎麼?是不是每天晚上隻要一睡着就能夢見陳月圓?”
“她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癡笑着問你…為什麼要害她?”
“為什麼要在被公開批評的時候将罪責推到她的身上?”
“為什麼在她摔落的時候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就直接逃跑?”
李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見着都要暈倒過去,林長赢補上最後一句話:
“其實你根本不喜歡她,你隻是享受她美名在外為你帶來的優越感罷了。”
“你甚至沒去了解過,她根本沒死。”
林長赢一開始也以為,那個如花似玉年紀的女生必死無疑。
畢竟,他眼睜睜地看着對方,突兀地摔落在他的面前,鮮血濺在他的臉頰上,刺激得人身體顫抖。
但他在去幫汪雪梅拿藥的時候,遇見了對方的父母,一個面容憔悴,一個兩鬓發白。
陳月圓的媽媽認識他,看向林長赢的眼眸底是化不開的悲傷,但語氣又溫柔至極,“長赢同學,你生病了嗎?”
這個時候林長赢才知道,陳月圓沒有死,他近乎稱得上松了口氣,又在看見對方現狀時頭腦發昏。
“月圓搶救過來了,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裡。醫生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陳月圓的媽媽低聲細語地和他講着,講到這裡又帶上了些哽咽。
“我肯定希望她能醒過來,但是,但是她醒過來,怎麼去面對她斷掉的雙腿啊?”
林長赢的神情哀傷,而裴程一貫自認為優秀的共情能力卻在此刻失了效。
他背後浸出冷汗,冬日暖陽下的微風從衣領位置吹入,讓人身體不自覺地戰栗。
他發現自己太過于自私,在聽完這麼多事情的時候,隻想到:
還好陳月圓摔下來的時候沒有砸到路過的林長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