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機訴說心聲的占據大部分,反而正經參賽的成了少數。胡言亂語的都沒備注姓名,參賽的倒是規整地寫了班級姓名。
林長赢将那些青春诳語集中在一個紙箱子裡,然後側身從廣播站的櫃子裡拿出另一個更大的箱子。
這個大箱子裡裝着之前留下來的紙條,林長赢興緻盎然,看一張以前的再看一張現在的。
【林學神你真帥!我要永遠追随你~】
【今天班上有同學采訪“臨近高考,你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還能是什麼啊?當然是依然保持母胎單身!】
【為什麼要嚴禁早戀呢?好可惡。】
【音樂教室怨氣是真的重,每次去都感覺陰森森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好像每個學校都有這麼一個傳聞:會突然從12階變成13階的樓梯;會一直盯着你轉動眼珠的雕像;之前一定是墓地的女生宿舍。哈哈哈哈,每天都拿這些吓室友。】
林長赢越看眼底的笑意越明顯,他再次伸手在那些未檢查過的紙條裡翻出一張,打開後就愣住了。
【林長赢真的很可愛。】
不是因為這種誇贊一般的話語,有不少學生在知道紙條會經過他審核後會表達喜愛,但隻有這一張寫上了署名。
【高二七班,裴程。】
他捏住紙條的指尖有微微顫抖,随即垂眸将紙條仔細折疊後放入自己的校服口袋裡。
讓它成為林長赢見過上萬張紙條後唯一帶走的那一張。
大多數學生都以為自己的匿名言語會随着比賽結束而歸于垃圾桶,但管理廣播站之人是個另類,他收納了所有的紙條,鎖在老師無法看見的櫃子裡。
因此校廣播站積攢了世界上最多的,最單純的感情。
那些青春時期無法言說的愛意,最終會在歲月洗禮後變得熠熠生輝。
…
下午的時候,林長赢罕見地趁着自習去了一趟心理咨詢室。
那個經常出現在同學嘴裡的溫柔醫生姐姐好像對他很熟悉的模樣。
“我知道你,小林同學。”醫生姐姐年紀看着不大,估計也就剛大學畢業的樣子,眼眸裡都是對于這個世界的喜愛,“我經常在另一個小同學的嘴裡聽見你。”
林長赢知道這個小同學是誰。
裴程很狡猾,他甚至在心理咨詢室留下後手,生怕誘惑他的計劃有半點差池。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目光出神地看着窗台上茁壯成長着的綠芽。
這一舉動引起醫生姐姐的注意,她輕蹙眉頭,眼底閃過擔憂,專業知識的支持,女人的直覺,都讓她感覺眼前的少年心事重重。
并沒有面上看起來如此平靜,那從眼角流露出的疲憊,像是長時間積累出的心病。
她斟酌着語氣詢問:“小林同學今天來心理咨詢室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林長赢依然沒回過神,他目光顯得呆滞,直勾勾地看着那顆被風吹得搖晃的綠芽。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深吸一口氣,朝醫生姐姐禮貌一笑,“我先回去上課了。”
醫生姐姐看着林長赢遠去背影的目光擔憂,拿筆在本子上記下情況,準備等有機會約對方再來心理咨詢室談談。
林長赢這邊離開心理咨詢室就立刻朝教學樓趕,但他的腳步緩慢,因此到七班的時候,已經開始上下午最後一節課。
他見狀伸手,低聲說了一句,“報告。”
最後一節課是脾氣最差的化學老師,但她看着是林長赢也軟化了神色,輕聲回了一句,“請進。”
于是他垂眸走進教室,身後有目光投來,但林長赢全當作沒看見,坐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如今裴程已經不是他的同桌,班上同學顧忌他的媽媽,也沒人敢坐在他的身邊。
因此,他的身旁空空如也,教室兩邊窗戶大開着,通風效果極佳,又令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林長赢嗓子發癢,頭腦發昏,不由得輕了輕嗓子咳嗽了兩聲。
他強行讓自己的視線集中于黑闆,但往常熟悉的公式如今像魔鬼的文字,歪歪扭扭看不清楚。
呼吸越來越急促,四肢越來越乏力,林長赢的意識開始渙散,徹底陷入昏迷前,他最後聽見的是一句飽含擔憂的呼喊:
“長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