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歐塔庫是初次和自己以外的人玩遊戲——陳舊的遊戲水晶,新穎的雙人模式。
玩得滾瓜爛熟的關卡,但歐塔庫的表現卻出乎意外地笨拙,他僵硬地操縱角色,盡力忽視坐在他身邊的人。
“走啊。”頭戴光環的角色對着長角的角色說道。
長角的角色在光環角色身後拖着重劍,慢一拍地跟了上去。
他們迎來了第一個頭目怪物,嚣張的長毛怪物豎起身上的毛發,它們銳利成針,每一個試圖擊穿它防禦的挑戰者都會懼怕它的靠近。
光環角色從天而降一道光芒定住了怪物的移動,等待着同伴的下一步攻擊。
長毛怪物在幾秒後恢複了自由,咆哮着繼續靠近。
“你人呢?!”光環角色,應該說是“緒晶”,譴責般的目光掃向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歐塔庫如夢初醒。
“歐塔庫”提起重劍,步伐靈動地踩上長毛怪尖銳的身體,無視那些被刺傷的傷害直接對準怪物的弱點來上緻命一擊。
“恭喜,頭目已被戰勝。”遊戲更新了畫面,還綻放着祝賀的煙花。
“好極了!幹得不錯歐塔庫。”緒晶披着某人的被子聲音充滿喜悅,眼光發亮地伸出手要和歐塔庫擊掌。
是的,歐塔庫的被子被搶了。
阻礙他們拉近距離感的東西,緒晶打算通通排除——合格的咖啡廳店員絕不能畏懼和客人接觸。
躲在被子裡打遊戲似乎别有一番風味,讓緒晶想起了半夜被傭人查房的刺激感。
緒晶的擊掌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就像遊戲裡剛才法師等待戰士行動的那一幕,遲遲沒有人回應。
“你怎麼還那麼怕?”緒晶問,“在樓梯那裡不是見識過對我沒影響了嗎。”
在摔下去之前,緒晶其實已經摸到了欄杆的扶手變成了拐角的形狀,但他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因為他相信,自己踩着玻璃把人裹好棉被扔出去的人、被外界判定為“危險”而長期把自己鎖在黑暗裡的人,不會見死不救。
歐塔庫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緒晶語氣輕佻卻笃定道:“那你就是還沒完全相信我說的話。”
歐塔庫被戳破了心事,眼神更加閃爍了。長期獨處讓他臉上的表情淺顯易懂,心裡在想什麼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
緒晶哼了一聲,攏起寬大的被子後又漾開,厚實溫暖包裹住了兩個坐着的人。
被子外看着像一高一低的兩座連綿的山巒。
在有限的空間下兩人隻能更靠近彼此,呼吸間交纏的氣息溫熱濡濕。
“不相信也沒關系,那我們一步一步來。”緒晶說。
他打算慢慢鍛煉歐塔庫——直到對方戰勝“皮膚恐懼症”,足以勝任他家的咖啡廳侍應。
那雙皮質的手套一直戴在歐塔庫的手上。
緒晶的尾指牽住了歐塔庫的尾指。
歐塔庫瞬間繃直,明白了緒晶剛才說的“一步一步來”居然是從現在開始。
他生硬地一動不動,随即想要往後縮。緒晶察覺到對方的退縮,輕柔的牽順勢變作牢固勾住。
小時候隻要這樣做,正在氣頭上的哥哥怒意都會化為一聲輕歎,撫摸緒晶的腦袋把事情翻篇。
長大的緒晶故技重施。
也成功了。
等他感受到歐塔庫的放松,再緩慢地覆蓋住歐塔庫的其他手指,歐塔庫輕顫了一下這次卻沒有躲,緒晶朝他鼓勵般微笑。
掌心裡包攏住的指尖似乎難以忍受地動了動,随即抽了出來,緒晶正納悶自己是不是逼得太急了,沒想到手背卻覆上了溫熱。
——歐塔庫反手握住了緒晶,還把緒晶的手绻在手心,越收越緊,彷佛壓制着什麼,讓緒晶覺得有點意外,也有些好笑。
見形勢大好,于是緒晶想要更進一步。
他提住了歐塔庫手套的頂端,輕輕扯了一下觀察對方的反應。
歐塔庫條件反射地攥緊了。對歐塔庫而言,戴手套已經成為習慣,摘掉的無包裹感反而會讓他不适應。
緒晶也不着急,他的觸碰似乎隻是為了确認這副手套是否用着上好的皮質,在歐塔庫的手套上流連,指節、指縫、指尖。
就連縫制的紋路也被緒晶摸了個遍。
手套才終于有了松脫的痕迹。
沒有一觸即分,那樣隻會讓歐塔庫更不自在,緒晶想要讓歐塔庫覺得他的皮膚也可以代替那副手套,貼在一起也可以讓歐塔庫感覺自然。
歐塔庫的皮膚微涼,緒晶嘗試模仿着剛才從尾指開始的接觸,迂緩地攀上對方整隻手掌。
各自的體溫順利地傳達了過去。
歐塔庫的适應程度比自己想象中得要快,他放松了,舒張着手指、和整個人,想要主動汲取那些不屬于自己溫暖......
——“詹姆?詹姆?你還好嗎?”
歐塔庫恍惚聽見一把稚嫩卻耳熟的聲音,反應過來,他面上徒然褪去所有血色。
耳邊纏繞着他幼時的聲音,青澀卻如夢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