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塔庫側過耳朵聽着行車上的緒晶絮絮叨叨,偶爾瞥過對方花瓣般開合的嘴唇,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直到他們下車。
緒晶和艾祀淺攤上迎着海浪在太陽底下聊得火熱,沒有人發現歐塔庫的臉越來越黑。
可能是熱的。
“那我們走吧。”緒晶對艾祀說,艾祀問:“都安排好了嗎?”。
緒晶大手一揮,“你就放心吧,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伢伢鹿魔獸用着比平時更緩慢的速度走過來,在細軟沙子留下稍深的蹄印,獸鞍身側左右搖搖晃晃一共挂了四個防水的皮袋。
“在店面裝修完工前我們可以先待在歐塔庫的家,路上你要是受不了,這裡有好幾個水袋。”緒晶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水袋,“盡管用。”
人魚挑眉,“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緒晶眼也不眨地胡扯,“是人魚咖啡廳的姐姐告訴我的。”艾祀對這裡赫赫有名的人魚咖啡廳也有略有耳聞。
“你不要我就倒了,我的寶貝坐騎很辛苦的。”緒晶不打算就這樣把尾随觀察艾祀的事情傻傻給暴露了。
艾祀還想說什麼,一身黑衣的歐塔庫扯着魔獸的缰繩已經鑽進了陰涼的行車,看起來迫不及待想回去。
這裡實在太曬了,歐塔庫略微白皙的皮膚升上紅溫,外面巨大的豔陽猛烈地壓在頭頂,根本不是光暗魔法可以抗衡的水平。
對于一個長期處于陰暗地帶的家裡蹲,來海灘感受無死角的暴曬簡直是酷刑。
那條什麼魚就不怕變成烤魚幹嗎?
怎麼可以拉着緒晶講這麼久的廢話。
——
古樸華麗的壁燈倏地一盞盞亮起,歐塔庫的黑房子久違地亮堂起來。
寬敞明亮的大廳,緒晶彷佛第一次來。
就連歐塔庫也愣了會。
緒晶新奇地張望了兩眼,雖然除了厚積的灰塵,還是什麼也沒有。
沈甸甸的東西,神秘兮兮地蓋着黑布,緒晶費勁地把它搬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到兩人面前,舒了一口氣,“讓我隆重介紹一下,我們的另一位新員工——”緒晶掀開布匹。
奶綠色的方塊裝卸着金屬的調節面闆和開口,往外凸出的木質把手。緒晶用着托付的口吻:“艾祀,這台咖啡機以後就是你的搭檔了。”
艾祀頂着緒晶滿懷期待的眼神,沉默地低頭研究起他這位未來的合作夥伴。
人魚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摸上咖啡機把手,看得緒晶眼前一亮。
緒晶眼巴巴地問:“你會做什麼樣的咖啡?”
艾祀握住濾杯把手往左側一擰,把手“喀哒”地一下掉了,罪魁禍首一愣,眼神迷茫地看向緒晶。
緒晶:......
僅憑借着餐館裡短暫的打工經驗,艾祀隻知道怎麼從木酒桶倒啤酒,他以為這個是咖啡液流出來的開關。
盡管如此他也是這裡最經驗豐富的人了。
“…我找找,賣咖啡機的人說有說明書來着......”緒晶說。
一通手忙腳亂地操作,咖啡機發出奇怪的音響。
咖啡豆在地上蹦蹦跳跳,歐塔庫蹲在地上埋頭撿,差點和忙碌的艾祀撞在一起,兩人極有分寸感地火速退避。
濾杯和其他部件碰得叮當作響,咖啡粉從濾杯跑了出來害緒晶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
嗅着空氣的咖啡香,從磨豆機出來的咖啡粉細膩得讓緒晶發出了驚歎,“這可比伢伢鹿魔獸踩出來的好多了。”
······艾祀不敢細想那天喝進嘴裡的難忘味道是出自哪裡,裝作沒有聽見,對比着說明書強自鎮定地繼續下一步操作。
“它是不是壞了,他為什麼在叫?”緒晶心疼地摸着發出奇異轟鳴的“八個金币”。
艾祀說:“這裡寫着,它在正常運作。”
“哦。”
在難産般的音色結束後——三個人圍觀着一小杯艱難誕生的“咖啡”,緒晶沉吟片刻:“是不是有點少。”
艾祀捧着斯朵葉片材質的說明書,又确認了一遍,“用的是機器附贈的量杯,應該沒錯。”
好像跟一瓶魔力藥劑也差不了多少,緒晶小貓舌頭般淺淺抿了一口,眉毛都皺起來了,“好苦。”他把杯子拿遠了。
艾祀也倒了一些出來嘗一嘗,了然地說:“這種應該叫濃縮咖啡。”
緒晶隻是鐘情于喝狂某一種咖啡,論喝過的種類就比不上艾祀,沒辦法區分。
“咖啡師”艾祀把使命光榮地結束的說明書放到一邊,“現在隻是做出了萃取的濃縮液,想要變成其他的“咖啡”,就需要更加花樣的調配手法。”
緒晶對他露出了欽佩的眼神——不愧是我請的咖啡師。
“你平常喝什麼樣的咖啡?”艾祀問。
緒晶苦惱地“嗯...”了一會,他根本不知道以前在家裡喝的那款叫什麼,唯一聽過的名字大概被稱為——“少爺您的咖啡”。
他把記憶中的答案說出來,遭到了艾祀神情的鄙夷。
嶄新且空蕩的菜單上,目前冷冷清清地挂着“濃縮咖啡”唯一一種品類,緒晶吹幹筆墨,撣走身上的咖啡粉站起身,“這樣不行,我得去一趟觀覽館。”
那裡曆史悠久的千葉樹怎麼也會有一本食譜吧?
“那試喝咖啡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歐塔庫。”緒晶指指角落裡倒塌在一起的幾袋子風味各異的咖啡豆,它們依偎地壘在一起如同小山丘。
大門一開一閉。
剩餘的兩人在偌大空曠的房子裡,氣氛尴尬地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