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
歐塔庫把沉重的過往說出來,像褪去長久附在身上的藻類。
不适又爽快。
塵封已久的大宅裡,除了偶然誤入的魔獸,還有房子主人不知情下溜進來的“小動物”。
可是歐塔庫始終把他們堅決地隔絕了出去。
除了眼前強盜般的這個人族。
他也驅趕過,對方卻霸道地三番四次地闖進他封閉的房門,甚至發現他的身份以後還分毫不畏懼地要與他接觸。
就像現在。
手裡握着的掌心的肌膚柔嫩,歐塔庫從緒晶的指腹捏上去,手感好的不行,全然把這隻手當成了新的遊戲按鍵。
被歐塔庫指尖涼滑地撩過,緒晶覺得有些癢想抽回來,卻發現被對方牢牢拽住了。
掙脫不掉,歐塔庫的力氣緒晶的屁股實打實地感受過了。
對方純淨的眼神顯露出不解,彷佛在說:不是你讓我摸的嗎?
好吧。
主導權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歐塔庫的手裡。
也許在歐塔庫對他袒露内心的時候,緒晶也把自己毫無防備地交給對方——他不是歐塔庫口中那些人,緒晶希望對方能意識到這一點。
我把我交給你,你也把你交給我,然後就可以......
緒晶微笑着任由對方像小孩新奇地收獲新玩具一樣把玩搓揉。
歐塔庫越是握着掌中之物,心跳的律動就越快。
像是緊張,又像是别的什麼,歐塔庫微微蹙眉,說不上來。
緒晶皮膚都被搓紅了,總覺得氣氛有些奇異,在被子裡悶久了他有些頭昏腦脹想要把頭伸出去喘口氣。
應該是時候了,被子被緒晶一把撩起,雲開見日。
兩人的發絲都亂糟糟的,緒晶臉上起了紅暈暢快地呼吸,“呼——”
緒晶充滿了期待,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能來我的咖啡廳打工嗎?”
小少爺終于學會了征求意見。
隻不過他的另一隻手兢兢業業地搭上了歐塔庫,封斷着後路,生怕人家丢下一句“不能”然後抽手離去。
歐塔庫認真賞玩,沒有說話地摸遍了緒晶手心手背的所有紋路,彷佛現在是他們最後一刻溫存。
因為對方的沉默,緒晶内心忐忑。
他同樣也在艾祀身上學會了條件交換,“這樣,我會幫助你重新被外界.....不!接納外界!”
歐塔庫如果答應,就意味着要離開這裡。不答應......是不是才剛觸及的溫暖就會離開他了。
歐塔庫沉默地捏着緒晶的指節,一節一節往上攀,然後穿過指縫,和緒晶十指交握,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歐塔庫應聲。
撇除了那些複雜的情感,赤紅的眼睛裡比以往多出了一種信任。
他想試一試。
他不會把自己袒露在陽光底下,隻要走到能觸及到陽光的位置,就夠了。
“你答應了?!”喜悅的情緒溢于言表,緒晶激動地抽出手,随即亢奮地握住歐塔庫肩膀,那張俊俏的臉都快怼到歐塔庫鼻子底下了。
緒晶笑起來時眉眼又精緻了幾分。
歐塔庫被晃花了眼,鬼使神差地又說了一遍:“好。”
“噢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緒晶說。
“什麼?”
“一個好消息。雖然你才剛剛上任,其實你還有一個後輩!”
——
氤氲的藍色絹布随風泛起波瀾,炎熱的海風一陣陣地把腥鹹的味道吹給岸上的人。
海面如同冰塊的裂紋,越靠近岸邊的裂紋越複雜,浪花沖刷着礁石,在沾濕了大半的石頭後又退回去,卻乖巧地沒有卷走放置于頂端,發出細碎閃光的瑩瑩鱗片。
水花淺淺地親吻了緒晶和歐塔庫的腳背,佯裝一個問候禮,再次回來的時候它領來了一位美麗的身影。
艾祀輕甩着發絲,水滴如同垂落的珍珠,從鎖骨流至胸膛,再隐沒到更幽深的線條。
“好久不見......看來這位就是我的前輩了。”他的睫毛懸挂着頑固的水色,看向了緒晶身後的人。
與其說身後,倒不如說是遙遠的礁石後。
歐塔庫高大的身形勉強站在礁石形成的陰影裡,和暗處融為一體。
周身圍繞着…不能說是煞氣,貼切地說是拒人千裡的氣場。歐塔庫抱着臂,眼神完全是防備的狀态。
“他叫歐塔庫,我對他介紹過你了。”緒晶對艾祀說。
兩人隔空地點點頭,算是認識了。
緒晶松了一口氣,他起初還有些擔心歐塔庫,在行車途中就跟哄孩子一樣細心安撫告誡了八百遍,這還是歐塔庫久違的出一趟遠門,就怕這位幽靈先生反悔在中途就回去了。
傭人哄着小少爺按時用餐睡覺那套的伎倆,沒想到緒晶自己用上了。
歐塔庫一直安靜地聽着。
空蕩的房子待久了,很久沒有人對他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