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溫度透過瓷杯傳到手掌,女士剛剛捧起——左邊就有一道兩道的視線灼熱地射了過來,她手一抖,差點就把浮在表面那層的可可撒了出去。
她的身體緩慢地扭到另一邊,用後腦勺背對着咖啡師和老闆充滿壓力的目光,小口啜吸。
意料之中的味道,作為新開業的水平還不錯,但是......
咖啡師和老闆都很好奇客人的反應,伸着脖子想窺看她的側臉,結果先被對方長在左側的眼睛先瞥到。
緒晶脖子迅速梗回來,自然流暢地和艾祀對談起來:“是嗎,哈爾斯的毛絕對要更長一些。”
艾祀演戲的流暢度不如緒晶,他愣了一拍才幹巴巴地回道,“...你說得對。”
不确定客人有沒有發現他們的異樣。
香醇的咖啡值得人細細品味,但是這位客人卻急匆匆地灌下兩口,頗有歐塔庫一口幹的作風,杯子很快地就見了底。
她的喉嚨還殘留着咖啡液體,開口的聲音被卡了一下,“結...結賬。”
歐塔庫再次接受到了指使,過去直接對客人說:“三個銀币。”
客人悄悄擡頭看了一眼來替她結賬的侍應生,又猛地低下了頭,她的腦袋低得比鴕鳥還低,一把抄起手邊的包包急忙地放下銀币随時準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還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被緒晶捕捉到了。
緒晶難看的表情像生吃了一把受潮的咖啡豆,他焦急地詢問他的員工們:“她為什麼急着走?是咖啡很難喝嗎?”
艾祀臉黑了黑,他和歐塔庫還沒出聲——緒晶又自問自答:“難喝她也喝完了啊,如果真的很難喝應該沒有辦法喝完的。”
艾祀對這句話深有同感,不着痕迹地眼神掠過讓他留下這種慘烈回憶的兩人。
問題沒來得及蹦出答案,新客人的到來讓緒晶暫且停止了頭腦風暴。
沒有經過宣傳的新店,客人雖然來得不多,但也不是沒有,目前最高的同時入座率雖然隻有一位,卻永遠有下一位客人陸陸續續地補上。
隻是來歸來,氣氛卻很尴尬。
寬敞明亮的咖啡廳裡,永遠隻有三位店員,和一位客人。
而那些客人總是頻頻偷瞄他們,然後快速地喝完咖啡就離開了,有些還是外帶,好像客人都在完成什麼隐密任務一樣。
到了下午,緒晶實在忍無可忍,把歐塔庫扯到一邊小聲地說:“我快好奇死了!”緒晶悄悄地指着用餐區的人,“你去問問客人有什麼評價,或者什麼需要改善的地方。”
歐塔庫一副“怎麼又是我”的表情。
“我是老闆,艾祀是咖啡師,所以隻剩你了。”緒晶拍拍他的肩膀,沒有把“脫敏訓練”四個字告訴歐塔庫。
“好吧。”
歐塔庫走出去,徑直來到客人的桌前,相隔遙遙幾步對着椅子上的客人“居高臨下”地問:“你有什麼...”
“我現在結,現在就結賬!”客人緊張地放下咖啡,眼睛慌亂地渾身搜尋着錢袋。
“......”緒晶了然地拍了拍額頭。
窺探着一切的老闆得知了真相,氣勢洶洶地走到歐塔庫身邊,盆骨往右側一歪把高大的歐塔庫頂開。
随即緒老闆換上一副溫柔的面容對面前的人笑道,“客人您稍等,我先跟店員處理些事情。”他對着另一邊喊,“艾祀,你先過來幫客人結賬好嗎?”
歐塔庫被緒晶拽走了,他比緒晶要高大些,這段路反倒是扯着人的緒晶走得比較踉跄。
緒晶不滿地說,“歐塔庫你剛剛那是什麼表情?”
彷佛吃人的眼神,微眯的瞳孔看出了威脅的意味,歐塔庫長得高,俯視的時候像山崩的滾石,客人都快被他吓死了。
“對客人怎麼能擺出這種臉色呢?”緒晶義正嚴辭地教育道。
盡管緒晶本來在服務人的方面也沒什麼經驗,但是站在曾經被服務的角度,他深谙其道。
歐塔庫那雙紅眼睛掠過疑惑,他并沒有刻意做出什麼表情。
長期在黑暗中盯着遊戲熒幕,外加長期熬夜的紅絲和青印,很容易讓人下意識忽略他臉上英俊的成分而被打下兇神惡煞的第一印象。
緒晶的上下唇微微抿起,同時蕩起嘴角,含笑的眼睛凝視着歐塔庫的眉心,就這樣保持着這幅表情緩慢地開口,似要讓歐塔庫記住什麼樣才是客人喜歡的神态。
“要溫柔一點。”緒晶說。
歐塔庫似懂非懂,眼睛牢牢地鎖住緒晶的臉,有型的視線從眉毛掃到唇下,目光燙人。
緒晶當他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收回并揉了揉笑僵的臉頰,總結道:“反正對待客人要溫柔一些,知道嗎?”
片刻,歐塔庫才收回視線,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