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舟直起身來,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在顧初禾身上。
“你膽子究竟有多大,你知不知道這幅畫是禦賜的?”
他擡手指着那幅樗山煙雨圖說道。
顧初禾瞬間凝眉,腿都有些軟了,要不是背靠着牆,隻怕就這麼摔下去也說不定。
她顫着下巴,眼中滿是懼色,“禦…禦賜?!”
“就連陛下都沒看出這畫是赝品,你倒是賣弄起來了,是想傳出去,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比陛下還有能耐?”,陸硯舟歪着頭看向她。
他這話是實打實的在吓唬她,陛下當然知道這畫是假的,雖是臨摹,也是出自宮中的畫師之手,山勢雄渾,水流靈動全然再現,細節之處更添幾分韻緻,足見功底紮實深厚。
陛下最愛這幅畫,便讓畫師臨摹了四五幅,這幅是最傳神的。
而原作,已經歸還于宋大師的後人手中。
“我沒有…”,顧初禾不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還以為自己真的無意間得罪了天子,吓得渾身直冒冷汗,上下牙齒因恐懼而顫動碰撞,發出聲響。
“不不不,小人沒有。”
陸硯舟看她抖成那樣,也是不忍心再恫吓她了,便憋着笑提醒她道:“無論真假,禦賜就是珍品,即使看出它有問題,也得裝傻裝到底,否則禍從口出,真惹出什麼事來,我也救不了你。”
“是,小人知道了。”
話音剛落,屋外又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還未等顧初禾從驚慌中緩過神來,便聽見白忱邁進門檻,大喊道:“侯爺,您怎麼上這兒來了,害我一頓好找。廚下已将飯菜都備好了,我剛從奉州帶回來的好酒也啟開了,去用飯吧?”
陸硯舟聞聲移開腳步,露出牆角失了神的顧初禾。
白忱見了她,驚詫地縮了縮脖子,問道:“哎?小兄弟你怎麼在這?”
還不等顧初禾回話,陸硯舟率先開口,疑惑地看向白忱,“認識?”
“認識啊,那日在胭脂鋪子,我正犯愁該買哪個香粉好呢,就是這位小兄弟幫我拿定了主意。”,白忱樂呵呵地朝着顧初禾走去,擡起手自以為沒用力,實則疼死人不償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顧初禾差點被他拍吐血,三魂七魄都拍飛了。
她揉了揉肩膀,恭敬地行禮,笑着道:“不知白指揮使的禮送出去沒有?那位長輩可還喜歡?”
白忱眼神一瞥,肘彎拱了拱陸硯舟的胳膊,“那就得問咱們侯爺了。”
聽到這,陸硯舟才聽明白了他們相識的過程。
不知怎的,今日他很是有耐心,要換作平常,才懶得開口解釋什麼。
他雙手背在身後,不急不躁地說給顧初禾聽,“正月十六,是家母生辰,家母不喜奢靡,倒是對香料十分喜愛。聽說京城最負盛名的胭脂鋪又添了幾樣新品,白忱便去挑了來。”
“原來是送給老夫人的,小人三生有幸。”,顧初禾在提到陸老夫人時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可轉念一想,又疑惑老夫人怎麼剛過完生日宴,就啟程去了奉州。
她忍不住,問道:“那,老夫人為何要去天福寺?”
“家父去世後,是在天福寺超度的,之後幾年的法事,也一直由天福寺的僧人主持,今年,家母想親自去寺廟内修行一些時日,以表追思。”
提起父親,陸硯舟的眼中總是充滿思念與悲戚。
片刻後,他緩過神來,看了一眼白忱,見白忱的神色黯淡了下來,便轉了話鋒,道:“酒菜既已齊備,那用飯吧。”
白忱雙手抱拳,再次恢複成傻樂的憨笑模樣,“得嘞!”
陸硯舟與他并肩而行,轉身往房門外走。
就在這時,顧初禾的肚子也不争氣的叫喚了起來。
“咕咕咕……”
她尴尬地低下了頭,咬唇捂着肚子。
陸硯舟與白忱對視一眼後,回身對她道:“算你有口福,一起去吧。”
顧初禾聞言,腳步不自覺上前,但很快又退了回去,恭敬道:“這…小人不敢。”
“你連陛下都敢冒犯,吃頓飯反而不敢了?”,陸硯舟哼笑了一聲,眯着眼睛警告她,“少在那惺惺作态了,這頓不吃,也沒人給你做宵夜,你打算餓着肚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