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門前
陸硯舟跳下馬車,徑直回了卧房,任憑白忱在身後如何喚他,他都不理睬。
顧初禾看了看眼色,默默地回了西院…
“呼…這一天天的,都什麼事兒啊!”,她推開房門,一屁股坐在圓凳上,想給自己倒杯水喝,水壺卻是空的。
她拎起茶壺往廚房去,打算燒點熱水暖暖自己被佟卻塵打壓欺辱過的内心。
剛走到回廊下,卻見白忱垂頭喪氣地迎面而來。
“白大哥,侯爺還是不肯說話嗎?”
“是我不好,明知道這時候正是要選秀的節骨眼兒,朝堂上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咱侯爺,生怕找不出錯來!我還那麼意氣用事,要真是打傷了國舅爺,文武官員之間的隔閡就更深了,陛下夾在中間也會兩相為難…”
白忱垂眸歎息,僵坐在回廊的台階上自省。
顧初禾抿抿唇,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心情也是十分低落地說道:“都怪我沒規矩。”
白忱聞言扭過頭,笑着拍拍她的肩寬慰道:“這怎麼能怪你呢,那姓佟的就是沒事兒找事兒,就算你不在,他也會找其他理由言語中傷侯爺的。至于我和侯爺,你就更不用擔心了,侯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真生我氣的。”
“别想那麼多了,你這麼晚幹什麼去?”
“口渴,去燒壺水喝。”
“我跟你一起去吧,順帶也給侯爺泡杯茶送去,就當賠罪了…”,說着,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顧初禾往後廚方向走。
廚房内
白忱俯身往竈膛裡添柴,火光跳躍,映紅了他的側臉。
顧初禾站在一旁,手持蒲扇,輕輕扇着風,不時擡眸望向他。
火勢愈發旺盛,水壺裡的水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響。
她的臉頰被熱氣烘得绯紅,她輕咬下唇,猶豫片刻,終是開口:“白大哥,我知道你當時不僅是為了替侯爺扳回面子,也是為了替我出口氣…謝謝你。”
雖說最終白忱沒能給佟卻塵幾拳,但他有這份心,已經很讓顧初禾感動了。
白忱轉過頭,目光與她交彙,眼中滿是溫柔:“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那姓佟的一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對他有用處的,他便給兩分好臉色,一旦傷了他半分利益,他就像瘋狗似的逮誰咬誰,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不似平常插科打诨那般嬉鬧時,還是相當穩重可靠的。
“所以呀,他說的那些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自責苦惱。惡人自有惡報,你隻管該吃吃,該喝喝。”
“不會的,這些年我遭受的冷眼奚落可比今日犀利多了,才不會因為他三言兩語就傷心自苦呢。”,顧初禾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說起過往遭遇,語氣随意又輕松。
白忱也是吃過苦的,和她一樣年少時就承擔起了養家的重擔。
他知道,那些她輕描淡寫說出的過往,壓根沒那麼簡單。
“我聽曾管事說過,你是家中長子,有兩個妹妹,還有一位卧床的老父,年幼就出來讨生計,着實不易…”
顧初禾眸光閃爍,其實從顧家帶出來的一車财帛,完全夠一家子生存的。
隻是她想着要是有一天顧長意出嫁了,總得妹妹添妝,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才能有足夠的底氣在婆家站穩腳跟。
還有郁老伯常年吃藥,郁春琅要時時在床榻前侍奉,若去大戶人家幫工,就無法照顧病弱的父親。
所以顧初禾和郁春琅分工明确,一個主外,一個主内,賺錢的事都交給她來,家裡内外打理都由郁春琅負責。
雖各有各的辛苦,卻也能體諒對方的不易,這麼久以來她們從未紅過臉吵過架,更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
況且,她早已将郁春琅視作親姐妹,郁老伯亦是她的家人,若郁老伯來日病故,她也要從那些财帛裡取出一部分用作殓葬。
這樣算來,盡管那些錢帛還算豐厚,也非取之不盡,不可坐吃山空。
顧初禾為将來精打細算後,發現那些錢還是不夠用,這才早早外出讨生活。
原本她也想過去一些富戶家中做活,這樣領的月錢也多些,可她雖然身着男裝,畢竟不是真正的男子。
那些繁重的體力活,她不一定幹得來,若是勉強支撐,隻怕還會被主家誤解為偷懶裝病。
況且,要和一群男人同吃同住,她女子的身份早晚要暴露,到時候能不能拿到工錢是其次,更怕的是會被押送到官府,嚴刑拷打…
幾番輾轉下,她以出色的算賬才能,被典當行的掌櫃留用,工錢雖不是很多,至少風吹不着,雨淋不着,也算體面幹淨。
縱然如此,她在典當行做工的日子,也并非一路坦途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