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定伸出爪子,隔着布料,踩在君臨的胳膊上,然後伸個懶腰:“我想趴你頭上。”
林幽心想:這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這狐狸頂多算是一個護衛,怎敢騎到祁不定的頭上?
結果就看到冷着臉的君臨伸手托着白狐,慢吞吞放到了頭頂。
這狐狸不大,盤在頭上剛剛好。
林幽還在想着什麼,就對上了兩雙眼睛,出奇的一緻,涼涼看他。
君臨問:“有事嗎?”
沒事嗎?這可太有事了!他怎麼從未聽說過祁不定還有一隻寵狐,這狐狸也慣會蹬鼻子上臉。
祁不定腦袋一耷拉,就開始睡了。
不止是林幽,這一日夜外的祁柳也奇怪。師弟看起來與狐狸格外親昵,可相識不到三日。
祁柳不自覺地轉案上的茶杯,杯中微黃色的茶水輕輕晃動,直到将茶杯上的花紋看得一清二楚,他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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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沒有修為,弟子令又散發着氣息,引來不少人。
君臨待在房内發呆,林幽就在外面絞殺了七八個。他能聽到外面血肉迸濺的聲音,鮮血染紅了門框上的紙布,還好,刺殺的人都考慮着不傷及本地人,所以挑選的時間都是在空曠無人的夜晚。
噗呲。
林幽殺人很粗暴,最擅長的術法是“風絞”。也是這三日,君臨才發現,林幽的能力其實很強,大概卡在二階後。一般的風起弟子,隻專攻一種自然力,林幽不一樣,他還會水系術法。
門外的影子蹲在了新鮮的屍體邊上,伸手在血肉裡翻動着,提着弟子令站起來,離開了,鮮血随之褪去,随着那道黑影消散了。
君臨卻不覺得這是好事。
一般而言,風起術士會在三階前隻專攻一種自然力,随後再參透其他,林幽這樣的天才,在風起派的地位應當不低。
“你認識他嗎?”君臨向來不關注這些門派的事,隻當林幽是個小有名氣的天才。
祁不定在月光中懶洋洋地睜眼:“不認識。”
那就是後起之秀少年天才了。
君臨準備把這幾天熬過去,第五日的夜晚,有一道身影站在了門外,“風絞”聲音傳來,被輕易抵擋。
林幽察覺到對方的修為,瞬間消失在漆黑的拐角,漆黑的夜色下,街道寂靜無人,一道身影快速掠過房頂,就此遠去。
祁不定坐在窗口:“他逃跑了。”
君臨點頭:“我知道。”
門豁然被打開,君臨照常準備亮身份,隻是看到門外的人時,他的話拐了個彎,輕聲道:“魔修。”
“祁不定!你當年殺君臨,讓我們魔界百年不得翻身,如今,我就要殺了你,報...”
“要動手就盡快。”君臨打斷,手已經落在了案幾的一側,桌上的茶還升騰熱氣,風穿堂而過,将那白色的氣體吹向門外。
祁不定緩緩起身,躍上君臨的肩膀:“不止一個。”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話,在朦胧的月色下,空蕩的街道裡,随着祁不定的靈識推遠,無數道黑影在其中靜靜矗立。
君臨似有所感,扭頭看向窗外,方才還空蕩蕩的街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道身影,在月光下,慘白色的皮膚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微弱的影子打在地上,層層疊疊,仿若亂墳崗。
“你今日必死無疑!”
君臨有的時候真的很想罵人。
祁不定的毛發蹭着他的脖頸,頭蹭着他的臉頰:“你可以用魔氣的,一副軀殼罷了,身敗名裂也沒關系。”
五位委席都在看着,他隻要用一點魔氣,曾經的正道魁首一朝隕落成為魔修的事就會傳遍修仙界。
面前這魔修還是個劍修,腰間的劍暈着紅色的血氣,隻是簡單地指着他,他都能聽到劍下亡魂的哭啼,不屈、怨恨、咒罵...滋養着詭異的劍靈。
這劍指着他,卻不肯動手。
風從窗戶大股地湧進,高束的發卷到面前,他眯着眼看刺眼的劍尖,一兩根頭發撞上那尖端,瞬間斷開,碎發被風帶走。
“搞這麼大動靜?”君臨笑了一聲,閑談,“‘久’的三百日夜裡,規定是不許傷害原居民。三百日夜作為獨立于魔道和正道以外的第三陣營,隻要發生一點意外,壞了‘久’的規矩...君臨知道你們這麼蠢嗎?”
他的手握住劍,往前走了一步,将那劍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風聲愈大,帶着少年的聲音到了耳邊:“你以為進了仙林大比,我絲毫不做防備嗎?我修為盡失天下皆知,為何刺殺的人卻杳無音信?我隻是沒了修為,又不是沒有法器靈獸,也不是丢了腦子。”
魔修眼看那劍尖就要沒入君臨的脖子,被他的話吓住,不敢再動:“你什麼意思?”
那劍魔氣濃郁,君臨隻覺得舒适。他一個魔修混迹在正派裡,整日被所謂的仙氣浸沒,隻覺得渾身都難受,每一次接觸魔氣都能讓他身心舒暢。
因此,他眼裡的愉悅也多了一些,說起話來也輕柔了:“沒事,就是說...”
魔氣順着指尖竄入,沿着劍身回溯,直至對面魔修蒼白的手。
“啊!”
魔修慘叫一聲,瞬間松了劍柄,手無力地垂下,聽到少年含笑的話語:“就是說,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