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執拗,“我要跟着少爺。”
君臨沒管他,按照上一條時間線的軌迹,拔腿就跑。
他卡着時間,按道理來說,應該在這個拐角和少女撞上,卻沒有,少女站得老遠,眼神不明看向他。
二姐也有上一條時間線的記憶。
他循着軌迹,再次來到假山後,這次甚至還沒藏起來,就看到大哥站在假山之間等着他。
大哥也有。
“大哥。”
“嗯。”大哥沒發覺什麼異常,微微點頭,“這是在躲誰?”
君臨如實答:“小六。”
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行為歸于正常,讓大哥看不出破綻,就像上一次,站在了大哥的旁邊,扒着假山的一處凹陷,踮腳,穿過細長的竹葉看小六。少年跑着穿過了廊道,還在叫着:“少爺!”
大哥就站在他的背後,應該靠得很近,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君臨渾身都是僵硬的,回頭,卻發現大哥站得并不近。
手伸過來扯了扯他的臉,又用手把他的下巴包裹在内,懶洋洋地捏了捏,“乖。”
祁不定轉了轉眼珠子,心裡的小算計一個接一個,卻沒說話,緘默着。
大哥伸手揉他的頭:“走吧,今晚宿在我院裡。”
君臨:...?
他腦子還沒轉過來,手已經被牽起來了,他磕磕巴巴道:“我比較認床,可能...”
大哥語氣輕松,把他的話駁回去:“那你以後都來我院裡睡,認一認床。”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君臨吃飯時味同嚼蠟,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大哥就支着頭,時不時還要給他夾菜,慈愛道:“多吃點,太瘦了。”
他試探地問:“大哥準備的壽禮是什麼?”
旁邊的奴仆看見大哥的示意,呈上來一件長盒,打開,一隻白玉筆。
君臨多看了兩眼,詢問:“大哥明日是要...”
大哥接他的話,仿佛知道他的困惑,一并解答了:“明日一早就帶給爹,我喜清靜,不參加壽禮,會一直待在院子裡。小臨,還有什麼要問嗎?”
君臨:...這人明顯早就知道他有記憶了,還在這裡逗他。
他的筷子在螃蟹上戳來戳去,故意把碎屑弄得飛濺,他氣悶道:“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大哥突然笑了:“太明顯了。”
君臨蹬了一腳大哥的腿,也發覺了大哥故意逗他玩的心思,問:“我們是不是被困住了?”
大哥點頭,敞開天窗說亮話:“我記憶裡你乖巧怯弱。”
君臨用同樣的話術:“我記憶裡你溫和可靠,你不是大哥,而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大哥又用哄孩子的那種語調,臉上沒有表情,聲音柔和:“那小臨應該是隻可愛的兔子小妖。”
君臨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炸毛:“祁不定!你說話正經點!”
祁不定上半身斜斜依靠着扶手,翹着二郎腿,白衣微皺,長發傾斜,他迎着夜明珠的光芒,異常乖巧:“好。”
怎麼這麼乖?
君臨扯回正常話題:“你我都沒有記憶,也不清楚來處。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們被困在這裡遭遇劫難的一天,而且你還在其中扮演着最重要的環節。”
祁不定:“嗯嗯。”
君臨繼續說着:“葉逢明顯也是有上一條時間線的記憶的,她也是外來者。她貌似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如果我們三個人分别落入這三具身體裡,可以簡單假設,這三個身份都在這一浩劫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祁不定:“嗯嗯。”
君臨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接着說:“我記憶裡什麼也沒有,而且從上一個時間線裡葉逢的反應來看,她應該也很意外,你...”
祁不定:“嗯嗯。”
君臨陰沉着臉:“你說話!”
祁不定支着頭,明明整個人都是清冷的,眼睛卻很亮,含着面上沒有的笑意,絲毫沒有緊迫感:“正經的話是沒有的。”
君臨切切實實氣到了,怒吼:“祁不定!”
祁不定坐直身體,“我的記憶大緻可以分為三段,第一段是我年少,與你差不多大的時候,是鲛人裡武力最強的,而且修為也最高,因此我也是我們那一代裡最早上岸的,那個時候,抓捕鲛人并不盛行。安穩度過幾年,隻是我的修為隻能維持我化成人形,上了岸,其實和普通人沒有區别。”
“鲛人族的天才,海底霸主,上了岸也隻能心有餘而力不足。再後來,抓捕鲛人成了熱潮,我被認出,被抓,被囚禁,輾轉于人手。後來,你應該能猜到了,我回到了海底。”
祁不定用族人的自由換取自己的自由。
君臨點了點桌子,也許是祁不定的态度給了他可以下命令的錯覺,語氣理所當然:“你明天不要再彈琴了,還不知道時間線會重複多少次,你先試試不彈琴。”
祁不定先點了頭,又搖了頭:“沒用的,有沒有我差别不大,位置已經暴露,要麼死傷無數地被抓捕,要麼毫無痛苦地被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