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祁不定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直接切斷一根,鮮血噴出來,濺了一臉。
“停!”慕野終于打斷了這一場鬧劇,“散開,讓他走。”
“山神說了,災禍不除,恐怕很難見到...”
“是啊,上天都發話了,哪裡能放走,一看就是...”
慕野生怕祁不定再削一根宿墨的手,聲音帶着靈氣,傳遍了一小片的山頭:“散開!”
每個人手裡的燭火都在搖晃,君臨站在門口,看着祁不定提着半死不活的宿墨穿過他的身體,踏出山神廟。無人發出聲響,葉逢警惕地跟在祁不定的身後。
燭火在風中輕微顫動着,祁不定的身影沒入細密的雨水,重新被打濕。
雖說是讓開,所有人卻緊緊跟着祁不定。
不可能逃走的。
坍塌的山神殿中,片刻之後,隻剩下慕野一人,他伸手過來,将蠟燭削平。君臨根本沒空陪他們玩,在空間恢複正常的一刻,就乘着魔氣消失在山神廟之中。
“宿...什麼東西?”
慕野還沒反應過來方才一閃而過的黑東西,結果下一瞬間,出現在面前的宿雲微也扯住他的手,将他拉入雨中。
“完了,”宿雲微臉頰上都是雨水,“方才那個魔修,至少六階,宿墨要出意外了。”
慕野反手抓住他,褐黃色的符紙出現在手中,瞬間,兩人出現在泥濘的樹林之中。宿雲微被拉着轉身,擡眼,就看到了拖着宿墨的人。
宿雲微第一次做這種事,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現在的場面已經不受控制了,他一時心亂如麻。從發現他的空間術确實被人算計之後,就忍不住地猜忌。
被抓着的手腕發燙。慕野站在他旁邊,看起來并未恐慌,張口:“我給你傳送符箓,你把人給我。你應該也不想鬧大,你和你的道侶離開,我們不會提起魔修之事,隻當今日有災禍橫闖山神廟,借着人質離開。”
祁不定狼狽至極,半身都被泥水沾濕,手腕上還流着血,雨水滴滴答答順着臉頰滑下。
他眨眼,一時間,面上的冷靜出現了裂痕,輕聲重複:“道侶?”
翻卷的魔氣自後方穿過雨幕,在一瞬間包裹祁不定,然後穿透,站在了祁不定的身前,伸手就要殺人。祁不定抓住了君臨的手腕,嘴角還是壓平的,卻莫名帶了點愉悅的味道:“雲臨,别殺。”
即将到達慕野面前的魔氣停滞,随後潮水般退去了。
“趁那些人還沒跟上,” 慕野又重複了一遍,“你們拿着傳送符箓離開,保證可以離開雨眠。把人交出來。我旁邊的人是雨眠隐世家族宿家少爺,保證不會洩露一點關于六階魔修的事。之後的消息隻會是山神所說的災禍帶走宿墨,不見蹤影。”
宿雲微手心都是汗,宿墨還在昏迷不醒,被提在手裡,整個人都萎靡下來,一副死期将近的模樣,他連聲應和:“此事也并非我所為,我隻是在山神廟布了空間術。不知有歹人從中作梗。”
君臨臉上帶着笑,語氣卻夾槍帶棒:“這樣說來,宿少爺之前是想讓我背鍋?”
宿雲微臉色蒼白,沒想到局面至此,他張張唇,想要辯解。慕野把他扯到身後,隔絕君臨的視線,平靜道:“在下賠個不是,雲微雖有如此之意,卻從未想要釀成大禍。道友也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吧。方才打鬥,在下瞧見道友的勢中藏有春意,如此道心,自當是含着慈悲之心。”
兩方僵持。
慕野看出來了,看出祁不定的勢,認出了祁不定的身份。
葉逢控制着蠱蟲爬到了慕野的身上,隻等着旁邊的人發話。隻是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雨聲。
“走吧。”祁不定說話了。
君臨低聲:“他認出你了。”
祁不定不但不緊張,反倒輕松極了,安撫殺意滿滿的君臨:“先走。”
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四階符箓,周圍的雨水盡數退去,直接到了雨眠城外。葉逢的蟲子沒了一半,剛安全,就哭出聲:“我的蟲子!沒了。”
祁不定很狼狽,整張臉都是蒼白的,頭發貼頭皮,伸手扒拉一下臉上的雨水,總算是把眼睛睜開了,“就算祁不定恢複修為的事傳出去,那也是一階修士,重新修煉。隻要你不回蒼雲上,一切都沒問題。而且,現在互相握着把柄,暫時可以放心。隻有慕野一人認出,隻要他明曉輕重,就知道不能說。”
祁不定的身邊有一個高階魔修道侶。無論如何看,這條消息都要把修仙界攪得天翻地覆。
葉逢蹲在地上,臉頰染紅,還在為自己失去的蟲子哀悼。
君臨耳邊是祁不定分析利弊的聲音,還是那般冷靜,好像從始至終,一切盡在股掌之中。
“萬一宿墨醒了呢?宿墨是二階修士,你沒有人質了。而且宿墨臭名在外,萬一那些人不顧宿墨,非要殺了你呢?萬一...”
祁不定的手腕被握住,傷口蓦然針紮般疼痛。現在輪到君臨面無表情地質問了,他看上去并不生氣,語氣卻又冷又急:“萬一你死了呢?”
“疼。”祁不定輕聲,垂眼,示意他看手腕。
君臨吓了一跳,剛剛太急,忘了祁不定手上還受了傷,立刻松手,又自責起來。
“沒關系。我檢查過宿墨,被下了藥,至少要睡三天三夜,而且醒來之後,對三日内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印象。我是一階,但葉逢有蠱蟲,一旦有人進攻,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到那時,暴露你的魔氣也不晚。”
他語氣不快,濕漉漉的發絲纏在臉側,下半身都是黑棕色,卻與平常沒什麼兩樣,解釋到最後,又添一句:“莫要擔心。”
不知道是哪幾個字眼刺進來,君臨突然那冷靜下來,心下的戾氣盡數消退。視線在空中飄忽許久,落在了祁不定手腕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葉逢委委屈屈坐在地上:“其實犧牲最大的是我。”
君臨扭頭:“事情的起源是你。”
葉逢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