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延曲從浴室出來時,男生正在主卧電腦前玩CryptoHack,臉色不太好,對自己成了保姆一事耿耿于懷。
謝恒逸暗下決心,以後再遭遇此類事時,一定不能太有道德廉恥感。
否則誰先退一步,誰就輸。
迄今為止的戰績是:他回回退,回回輸。
下次不能再退了。
謝恒逸眼中帶着堅毅,甚至沒注意到齊延曲已經到了他旁邊。
齊延曲自然不知道謝恒逸腦子裡那些彎彎繞繞。
在齊延曲眼裡,隻能看到男生對着屏幕一臉的深惡痛絕。
男生遲遲不回神,他便撐着扶手,探身瞧了一眼屏幕。僅一眼,而後很快靠回輪椅。
電腦沒毛病,那有毛病的隻能是電腦前的人了。
不過他主要查看的是右下角日期。
今天是星期一,現在是上午十點,學生此時應當在學校才對。
他看出電腦上是密碼破解類的小遊戲。
能有時間玩遊戲,而且能在家中清閑足足兩天,說明這學生沒有十萬火急的要事。
是怎麼請到假的?現在大學對學生的管控放得這麼松了?
還有就是——
“為什麼請假?”
齊延曲手肘抵在扶手上,斜斜托着側臉,問道。
謝恒逸到底是有多記恨他?
二十四小時看護,是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捉弄他的機會?
捉弄、整蠱,他都可以照收不誤。
偶爾逗逗小孩姑且算有趣,多了久了就沒意思了。
謝恒逸像是沒聽見齊延曲的話,他的思考重心遷回了遊戲上。
遊戲内容是截獲對稱密鑰,并根據其特性解出flag條件。很簡單,已輸入完成了大半。
給解答腳本收完尾後,他才側轉過椅子,跟齊延曲面對面: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似乎說過了——照顧哥哥要親力親為。”
不是似乎。謝恒逸記得比誰都清楚,齊延曲第一次出現在他家門口時,他就說過這句話。
“為了照顧卧病在床的哥哥,我專門請了長假,哥哥不會辜負我這番心意吧?”
謝恒逸說得款款深深。
一口一個哥哥,仿佛坐在他面前的是他親兄弟。
齊延曲沒什麼表情,直言道:
“你應該不想看到我。”
初見那天,是他親手把這人逮進局子裡的。撿的警官證是他的,冒的是他的名,自然也由他定罰。
與其這樣陰陽怪氣地相處,倒不如撕破臉皮。
仇就是仇,恨就是恨。
沒有消除跟轉化的可能,也沒必要,更不需要。
謝恒逸看着眼前這張冷情冷義的面孔,想到了對稱加密的特性之一:
安全性依賴于密鑰的保密性。一旦密鑰被洩露,加密的安全性将無法保證?。
他不禁揣摩:加密算法是如此,那麼,人呢?
做些出格的事,撕下這層薄情外表,是不是能打破對方的規則?
一旦洩露分毫,屆時迎來的就是全盤托出。
隻要能看清這個人,他就有信心将其玩于股掌之上。
至于安不安全、危不危險、是否會對他造成影響?他不在意,他不考慮。
憶起對方抵觸女裝的言行,謝恒逸陰恻恻回複道:“這話就錯了。齊警官還真是相當沒有自知之明啊。”
“有誰會不想看到這張臉?”他微微前傾,捏起齊延曲瘦削的下巴,左右打量着,“難道沒人說過?齊警官長得賞心悅目,很适合擺在家裡當花瓶。”
口吻輕佻惡劣,采用的形容詞褒貶不一。
齊延曲聽在耳裡,隻覺學生到底是學生,就算是高材生、學生中的佼佼者,也成熟不到哪去。
招數不高明,話術同樣不高明。
出入社會幾年,無論多難聽刺耳的話,齊延曲都能左耳進右耳出。
也能做到坦然接受别人的看輕。
謝恒逸的話沒能挑起他的惱怒,他心平氣和地打着商量:
“還有一個月康複期,恢複基礎功能後我會回歸到工作中,期間我盡量不會麻煩你。”
“如果中途我讓你覺得無法容忍,可以讓我立即離開,除肢體語言暴力和心理打壓外的一切洩憤我都接受。”
在拘留謝恒逸這件事上,他并沒錯。
但對血氣方剛的學生而言,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講不通,那就幹脆不講了。
少年人的小報複不足為懼,他承受得住。
不過這并不意味着齊延曲會逆來順受,他要的是各退一步:“我的要求是,大門不能反鎖。”
謝恒逸一步也不願意退:“如果我非要反鎖,你能拿我有什麼辦法?”
确實沒辦法,但有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