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葉想到早早起了床的謝椋玉,腦中不覺地又想起昨夜那一個吻,他忍不住伸手在自己額頭上蹭了蹭,剛碰到又燙到似地收回來,猛地翻身坐起來。
真是不得了了,他以前是沒發現自己這麼膽兒大,躺在一張床上暫且不說,竟然敢上嘴。
醒來不過是一陣子,腦中卻是已經思緒萬千各處都想了個遍,硬是想的他面紅耳赤,生生從大清早便從内到外冒起煙兒。
狄葉忙拍拍臉叫自己莫要再想,彎腰疊了被子,又将床鋪收拾齊整了,洗漱過了便欲出門。
今日是個不錯的天氣,門一開,陽光便傾洩而來,他眯了眯眼,臉被這一下照的暖融融的。
“醒了?”
他這邊正眯着眼曬冬日裡難得的好陽光,冷不丁地聽見前頭一道聲音,吓得肩膀一縮,睜開了眼。
何安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檐廊一側,手裡捏着幾顆花生往嘴裡塞。
狄葉松了口氣,在他身側坐下來,“何安哥…你怎麼大早上的坐在這裡啊?吓我一大跳。”
何安嚼着花生,嘴裡發出脆脆一聲咯嘣響,“等你啊。”
狄葉睜大眼,“找我?”
“大人叫我來看你醒了沒,醒了好去用早膳。”何安将那花生咽下去,忽地湊近了,臉上一副好奇神色,壓低聲音道:“你和大人……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他語氣暧昧,狄葉聽得心一跳,也不挨着他做了,徑直站起來裝傻:“我和大人怎麼了?”
他下了木階,一邊走一邊道:“何安哥哥,我好餓啊,一會兒要吃什麼?有沒有粥哇?”
“嘿!走的倒挺快,我今兒非問出來不可。”
何安一骨碌起身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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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别追了……”狄葉喘一口氣兒,拄着膝蓋半俯身,“何安哥,你别再追着我了,我同你聊還不行嗎?”
何安這才滿意了,擦一擦額角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呼——早這樣不就好了,你躲着我一日了,可叫我抓到了。”
他沖狄葉擡擡手,“走走走,找個地兒坐下好好說。”
狄葉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跟着他走。
今日也不知何安是怎麼了,非追着問他和大人的事兒,問不到誓不罷休似的從早晨到此時,一直追着他跑。
兩人尋了個小亭,周遭安靜,偶有細風。
何安不知道從哪裡提了個瓶酒擺在桌上,瓶底落在石桌上叮咚一聲脆響。
他看了眼狄葉,沒說話,先倒了兩杯酒,“這是我藏了許久的桂花釀,今日為了你可是拿出來了。”
杯中酒水泛起波紋,看着清透,卻有一股濃稠的香味。
狄葉低頭看了一眼,眉頭一皺,“什麼叫為了我呀……而且,”他擡頭看着何安,實在不解:“何安哥,我們為何突然要喝酒啊?”
何安眼睛一瞪,“喝酒還需理由嗎?”
“……”
話雖如此,可狄葉哪兒喝過什麼酒,上次碰到酒水還是那不醉人的果酒。
可何安話已如此說了,他再拒絕便不好,大不了便少喝一些。
他将那杯子拿過在手中,摩挲幾下,道:“何安哥哥,你要問我什麼?”
“咳。”
何安自己先抿了一口酒,接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沖他道:“你昨夜和大人睡在一處?”
狄葉好不容易忘卻了昨夜之事,叫他這麼一問就又分毫不差響了起來,他臉一熱,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是。”
何安砸吧砸吧雙唇,又問:“嗯…一張榻上?”
“……”
狄葉臉憋紅了,對他的視線避無可避,幹脆一口喝了那酒,熱意上湧的一瞬間便開了口:“是。”
何安卻是不說話了,一會兒摸臉一會兒撓頭,最後又添一杯酒給他,擠出一句:“你多喝些。”
稀裡糊塗兩三杯酒下肚,狄葉腦袋便昏沉起來,撐着下巴半眯眼睛,要睡着了似的。
何安猜他應當是沒喝過什麼酒,本意雖是想将人灌醉,卻未曾想到竟是這麼容易醉,兩側臉各紅了一塊兒,像是發了燒。他眼珠子一轉,幹脆直截了當道:“你和大人莫不是已經都說清楚了?”
狄葉這會兒雖然腦子昏沉,但意識還算清醒,酒意一上頭,連帶着膽子也大起來,他嘿嘿笑着點點頭:“對呀,大人說、說他很喜歡我……”
“我、”
他噎了一下,趴在桌上,将下巴墊在手臂上,眼睛閉上了,嘴裡喃喃的:“我也可喜歡大人了,他長得那麼好看……”
何安雖說是好奇,可至多是想知道這兩人是否是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這會兒真聽到了,一面打心裡覺着高興,另一面又覺出點不好意思來,便也不再多問了。
他看狄葉一副真要睡過去的模樣,忙去搖了搖,“别在這兒睡啊,走,咱回屋裡去。”
狄葉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嘴裡嘀咕什麼呢,人卻挺固執,趴着不起來。
何安心說早知道如此便不給他灌酒了。他沒法子,也不和這酒鬼打商量了,抓住一邊胳膊便要将人給扛起了。
還未動,聽到有人輕輕叫他一聲:“何安。”
他一擡頭,便看見一身官服還未來得及換下的謝椋玉。
“大……”
謝椋玉豎起手指,示意他别出聲,又輕着聲道:“交給我吧。”
何安了然地點了點頭,抓走了桌上酒瓶,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