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太子商景辭,年二十又二,自幼深谙深宮權謀,性子卻并不陰翳多疑,反倒一身少年意氣,品行端方,才兼文武,拜沈國公沈钰桢為師,習仁政、行仁治。
世人皆道少年風流,可這“風流”二字,用在商景辭身上是絕不恰當,不僅從未見于風月之所,亦無紅顔轶事,唯獨有一指腹為婚,又自小一處長大的青梅,正是沈國公之女沈言蹊,隻因沈言蹊尚未及笄,故未行大婚之禮。
曲情在春江樓一夜未眠,本欲細查太子與沈言蹊之間種種,可惜收效甚微。但無論如何,有沈言蹊橫在二人之間,太子便不可能是曲意良配了。
旭日初升之際,曲情回至府中,推門的輕響擾醒了正拄着胳膊斜倚在桌邊打瞌睡的曲意。
曲意揉了揉惺忪睡眼,糯糯問了聲,“什麼時辰了?姐姐才回來麼?”
曲情本欲與曲意深談一番,可見着她這般形容,便知定是坐在那裡等了自己一夜,于是柔了語氣說,“困麼,再去床上睡會吧。”
“不困了,不困了”,曲意立時站起身,端起桌上隔着溫水暖着的湯盅,讨好地遞給曲情,“姐姐昨晚都沒回來吃飯,可餓了?我特意在竈房盛了盅白玉蓮子羹..”
話至一半,曲意才發覺,那溫水早就不溫了。
曲情本已伸手來接,曲意卻突然往後一退,讪笑道,“涼...涼了。”
“無妨”,曲情說着便從曲意手上接過了湯盅,自顧自地吃了起來,“是我未考慮周到,忘了叫人送信回來,才讓你白等了一夜,怎能叫你這羹也白備了。”
曲意見此抿着唇,微紅了眼喊道,“姐姐...”
曲情沉聲打斷,“我昨晚去查了太子。”
“啊...啊?”曲意方醞釀了一半的感動瞬間消失,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曲情。疏缈閣的效率未免有些太高了,怪不得太子這般想要姐姐的助力。
曲意盯着曲情神色,試探地問,“姐姐,你查到什麼了?”
“太子有一位指腹為婚的太子妃,是沈國公家的嫡女。”
“啊,就這個啊?”
曲意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太子有沒有别的情人,跟她有什麼關系?
“就這個?”曲情放下羹匙,眸光帶着幾分探尋,望向曲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什麼?”曲意眨巴眨巴眼睛。
“意味着你要與旁人分享一個丈夫,且你隻能做小,最多也不過是個側室。”
曲意這才明白曲情的意思,垂眸思索着這話該怎麼接,可就在這略略躊躇之間,曲情卻已然瞧出了不對勁來。
“你不是很喜歡太子嗎?為何聽了這些,既不傷心亦無嫉妒。”
曲意一驚,忙擡起頭來,略帶驚慌的神色直直投入曲情一雙清透的眼眸中。
曲情拉過她的手,輕聲問,“意兒,你在隐瞞什麼?你根本不喜歡太子是嗎?”
糟了,要被揭穿了。
曲意心跳驟然加速,忙抽出手說,“不是,我隻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你在撒謊”,曲情緊緊盯着曲意的眼眸,十分肯定地下了結論。
“我沒有。”曲意話是這麼說,模樣卻是十分心虛。她深吸口氣,賭氣般又說,“反正不管姐姐信不信,我就是喜歡他要嫁給他!”
曲情沉默了下來,端起手中湯盅一仰而盡,旋即走了出去。
曲意嘴唇翕動,卻到底什麼也說不出來,待人走後,倒頭撲在床上,委屈地拍打着床鋪,郁悶至極。
曲情方走出院子,便遇上了田安,“情小姐,老爺請您過去”。
曲情到了書房,見曲有餘正翻着賬本,瞧那神情,便知進賬不少。
“父親。”
曲有餘忙放下賬本,笑道,“來了,快坐下。”
曲情詢問,“不知父親找我何事?”
“你這孩子,為父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瞧着你這一年又瘦了不少,唉,在外邊吃的哪能有家裡好呢?”
“在外遊曆雖不能頓頓珍馐美馔,卻能嘗到各地的特色,亦是不錯。”
“我聽你母親說,蕭斯還是沒消息?”
“沒有。”
曲有餘抱怨,“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把你交給他撫養,看把我女兒都折騰成什麼樣了。”
曲情沒接話。
“咳咳,情兒啊,意兒這事你怎麼看?”曲有餘東扯西扯一圈,終于繞回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