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在呢”,餘巧入内,朝商景辭微微施禮,又不着痕迹地掃了眼曲意和淩素,見二人均是極好的相貌,心中頓時閃過諸多念頭。
諸如這是他頭一遭帶人回來,諸如這并不是他的個性,諸如她心知早晚有這一日,最後,沒有什麼最後。
餘巧心中千回百轉,面上也毫不掩飾,甚至稱得上是風起雲湧,擺出一副主人家的樣子,開口醋醋問,“你們是何人?”
淩素瞥了餘巧一眼,并未搭話。
餘巧自幼由昭和皇後培養,與太子一處長大,略大上他幾歲,今年已經二十六了,可面相卻絲毫不顯,肌膚嬌嫩,唇紅齒白,說是十八也不違和,十分美貌。更難得的是,她不僅琴棋書畫、女紅刺繡皆能,且識字通文,會些功夫,持家理事更是個中好手,便是外邊大家族培養的女兒,也難有及其萬一的。
此時,她雖尚未入太子房中,但卻也是隻等太子妃過門,便要一并娶了的,着實是這府裡,除卻太子之外頭号的主子。
見淩素不答,餘巧兩步走上前,抓着她猶在理着包裹的手,兇道,“問你話呢?你是聾子嗎?還有這床上挺屍的,要死也死外邊去,别髒了我們府裡的床。”
“啪”一聲,淩素一巴掌扇下去用了十成的力,餘巧閃避不及,嘴角頓時滲了血出來,頭上的大紅芍藥跌落,碎了一地花瓣。
“太子爺,看好你的人,别把什麼瘋狗都放出來亂咬人!”
餘巧仗着自己有幾分功夫,哪肯罷休,撸起袖子撲上去,欲要還擊,卻被淩素抓住手臂,動彈不得。
“你嘴裡胡說些什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如此猖狂?”餘巧氣勢不減,手上胡抓、腳下橫踢,一來二去與淩素扭打到了一處。
“你們殿下求着我們來的,哪兒由得你一個丫頭問東問西!”
“不可能,我怎不知?”餘巧手上力道不松,扭着脖子看向商景辭,“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卻不料,商景辭早已将曲意往床裡推了推,自己枕着手臂,亦在床上躺下了,聽了她的問話并未睜眼,打着哈欠,懶懶回了句,“我困了,你們先去外邊好好打一場,我也好奇,你二人誰的功夫更好些。”
“呸,你快從姑娘的床上給我滾下來!”
“殿下身子金貴,怎能睡這糟爛榻子!”
二人見此,皆默契地停了手,上前去扯商景辭。
商景辭見二人來勢洶洶,忙坐起身,擺手道,“不睡了,不睡了。”
許是太過吵鬧,曲意夢呓一聲,翻了個身。
淩素見狀,當即下了逐客令,“如今姑娘尚在病中,煩請殿下出去。”
商景辭對餘巧說,“自今日起,你就留在這裡照看她們二人。”
餘巧反問,“她們究竟是何人?”
“疏缈閣閣主曲意和素手醫仙淩素。”
餘巧目露震驚,轉瞬便明白過來,太子這是讓她假照料之名,行監視之實。她輕聲應下,“如此,巧兒明白了。”
正當這時,門外有人來報,“殿下,是沈國公府的沈小姐來了。”
商景辭說,“知道了,叫她在正廳等着,我這便過去。”
餘巧說,“殿下去吧,這裡交給巧兒便可。”
“嗯。”商景辭轉身離去,腳下不經意踩過地上的芍藥花,将那花屍踩得扁扁的。
餘巧輕歎口氣,蹲下來用手帕收了那碎花,又起身望向淩素,語氣雖仍是有些高傲,卻不再咄咄逼人,“我早聽過你二人,均是女中豪傑,心中亦有幾分佩服,卻不想你們這樣的人,也願意進這裡來。”
淩素反駁,“誰說我們願意進來的?”
餘巧自嘲般輕笑一聲,轉瞬又挂上了那副目中無人的形容,“願不願意也都已經進來了,說這些豈不沒趣,今後我雖在這院子裡,可下人的活,我斷不做的,你伺候好你的姑娘吧。”
餘巧話落,轉身出去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數個丫鬟抱着被褥包裹,一并首飾匣子、花瓶、玉器、古董之類的送入了側房,一群人烏泱泱地吵了許久,又聽見傳來“啊——”一聲尖叫,緊接着是“噼裡啪啦”玉器瓷器摔碎之聲,再接着,那群人竟又各自抱着東西原路返回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餘巧灰頭土臉地走入正房,“那側房我住不得,蟑螂蛛網就算了,竟還有耗子,算了,晚上我回我自己的院子去,明天白天再過來吧。”
這話說得任性極了,一日統共早晚兩分,這便舍了一半,如此行事,能監視得了誰呢?
淩素嘲笑道,“你早晚都不來才好呢,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切”,餘巧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