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好友周宜濱跟他說起以前一位同窗郭軒的事兒,很是噓噓:“有些女子,她喜愛的隻是你的錢,而不是你的人。你瞧郭軒,遊湖時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說愛他愛得命都可以不要,他沒嫌那姑娘門戶低,執意娶了,結果沒兩年,郭家獲罪罷官,家财罰沒,那女人就抛下郭軒跑了,聽說是偷偷入了端王府。”
一開始蕭永賀并沒多想,聽周宜濱感歎過幾次後,他忽然想起了妻子,這一陣子他們不常見面,因為母親的為難,上次他回家,音音待他冷冷淡淡的,他忍不住多想:音音心裡是否有他?還是隻是看上了他侯府世子的身份?
今日他有心試試妻子,雖然這樣有失君子之風,但……不試,他心中總覺得沒底。
“今日夫子有事,我出來買幾本書。”蕭永賀挽了妻子的手,高興地說,“可巧遇到了娘子,走,我們一起逛逛。”
小兩口說說笑笑,一路閑逛,蕭永賀又給宋清音買了一些小吃,街邊古樸的筆筒、樣式新鮮的絨花之類的,都叫身後的冬雨等拿着。
走到一處布店,宋清音拉着蕭永賀進去。
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正忙着給幾位主顧介紹料子,另一位年近四十模樣的迎了上來。
周嫂子先福了一福,剛要開口喊東家,朝兒朝她施了一個眼色,又沖身後的冬雲呶了呶嘴。立周嫂子馬會意,那個丫頭必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不許夫人抛頭露面,這鋪子是夫人偷偷開的,平日裡鋪子裡有事,或是每月對賬,掌櫃李全福都是以朝兒兄長的名義去府裡的。
“幾位客官,想看些什麼?我們店裡的料子都是好貨,另外店裡還有寄賣的首飾,都是大師精工制作的……”
蕭永賀想着一個布店寄賣的,能有什麼好首飾?誰知餘光一瞥,看到了一串桃花玉芙蓉手串。
那粉色的玉珠圓潤晶瑩,搭配三顆赤金镂空珠,粉玉桃花吊牌,蕭永賀想着,戴到音音的手腕上,必定十分好看。
“拿這個手串來看看。”
周嫂子略一遲疑,東家說過了,這個是鎮店之寶,一般人不賣,要賣也要賣個好價錢。
但這位是東家的夫君,自然不是一般人。
她立刻笑道:“好嘞,您先坐下喝口茶,小的這就給您拿。”
她小心地用鋪了黑絨布的托盤将手串捧了出來,放到了蕭永賀跟前。蕭永賀将托盤推向宋清音:“音音,你看看喜歡嗎?”
宋清音當然喜歡,這是她費了老大勁兒才請到的寶緣樓的秦大師親手雕的。她拿在手裡仔細地看了看,剛要說算了,就聽蕭永賀問周嫂子價錢。
周嫂子忐忑地看了宋清音一眼,報了五百兩銀子。這是當初說好的,就是為了吓退顧客,當然,如果顧客不在意錢,非要買,也可以賣。
蕭永賀一聽五百兩銀子,有些為難。他沒帶這麼多。
要不,讓安平回家去取?這時,好友的話鑽入他耳中:“女子若是不愛你,你隻要沒錢了,立馬跟你翻臉。”
要不,趁此試探一下?
蕭永賀擡起的手又放下了:“五百兩有些貴了,我們再去别家……那個,音音,我還在讀書,手裡沒多少銀子,首飾以後再買吧。”
說完,他低頭喝茶,隻拿眼偷偷觑着宋清音。
她肯定會很生氣吧?會不會拍桌子罵他?還是冷了臉拂袖而去,很多天不理他?
本來說好的,前幾天兩人相遇的紀念日沒能回來陪她,今日要送她首飾補償的。
卻見宋清音很淡然地叫人将手串收了起來,轉而指了另一根白玉竹葉發簪。
“這個簪子夫君戴一定好看,包起來吧。”
“好嘞,夫人真是好眼光,這個玉簪質地溫潤,雕工又好,才三十兩銀子。”
宋清音叫朝兒付了錢,将發簪遞到蕭永賀手中:“夫君喜歡嗎?”
蕭永賀愣在了那裡,心中五味雜陳。
“音音,你,你不生氣嗎?”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那手串确實太貴了。”宋清音起身,“走吧,咱們再到别處逛逛。”
蕭永賀捧着錦袋中的白玉發簪,隻覺手臂都是沉重的。
他一個大男人,給娘子賣不起首飾,反倒讓娘子送他發簪!真是……
還有,他怎麼能聽了幾句閑話,就懷疑音音呢?前幾日音音跟他生氣,也是母親太拘着她了,她以前在邊關,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這一到京城,被困在宅子中,還整日見不到他,能不生氣嗎?
兩人又逛了一會兒,蕭永賀一直有些心神不甯,等到天和樓吃飯時,終于下了決心,叫安平悄悄回家取錢,把那手串買下來。
吃過飯,蕭永賀回了書院,宋清音支開冬雲,又回鋪子裡處理了些事,這才回府。
進了府門,一下車,就見婆母身邊的湯婆子面色冰冷,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夫人,老夫人叫您回來後去延瑞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