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府裡也沒個說話的人,嫂嫂不嫌我煩就行。”
宋清音坐在一旁畫花樣子:“妹妹說哪裡話,我怎會嫌你煩?”
嚴若芳是婆母的侄女,送兒子去了饒州後,婆母覺得孤單,就将自己的侄女接來做伴。婆母為人苛刻,嚴姑娘卻是不錯,性子溫柔,還經常替自己說話,雖然婆母很少聽她的。
“都怪我沒用,沒能說服姑母,”嚴若芳柔聲道,“以後嫂嫂出門,可以叫上我一起,姑母她就不會……就算是罰,也有我與嫂嫂作伴。”
宋清音感激地點了點頭:“好啊。”其實她想瞞着婆母出去,有的是辦法。區區侯府的院牆也攔不住她。
不過嚴若芳是好意,她心中承她的情。
“音音!”男子清越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伴随着堅實而急促地腳步聲。
是蕭永賀來了。
宋清音坐着不動,嚴若芳驚喜地站起身來,向着掀簾子進來的人福了一福:“表哥今兒怎麼回來了?”
蕭永賀沒想到還有别人在,愣了一下,回禮道:“芳表妹,明兒休沐。”
他對宋清音既愧疚又生氣,偏偏有外人在,也不好說什麼,就默默地坐在了一旁。
宋清音也不說話,隻低頭看着自己的花樣子,嚴若芳本想與表哥寒暄幾句,問問他在書院怎麼樣,但看夫妻倆這個樣子,氣氛尴尬,隻好站起來告辭了。
宋清音起身将嚴若芳送到門口,回來就見蕭永賀盯着她的手腕,沉聲問道:“音音,我讓安平送回來的手串呢?怎麼不見你帶?”
“我送回鋪子裡了。”宋清音淡然道,又拿筆去畫花樣子,不想手腕一下子被蕭永賀握住了。
“你,你!……”這是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蕭永賀氣壞了,頭上青筋直跳。
其實送回店裡也沒什麼,他買給了她,她願意怎樣都行。他隻是氣不過,連周宜濱都知道雲繡坊是她的鋪子,而他這個做夫君的卻不知。
“你什麼你,”宋清音用力一甩胳膊,沒甩開,“我不過出去一趟,就被罰在這裡思過,哪裡敢開什麼鋪子。”
一聽這個,蕭永賀手一松,被宋清音掙脫開來。
她走到椅子前坐下。
蕭永賀追過來,半蹲在她跟前,又去拉她的手:“音音,母親是過分了些,明日我會跟母親說,以後你随時可以出門。”
“真的嗎?”宋清音眼睛一亮,“母親她能答應嗎?”
蕭永賀握緊宋清音的手,眼神一暗:“母親她會答應的。”
“太好了!”宋清音跳起來,抱住了蕭永賀,“夫君真好!”
蕭永賀反手抱住她,看着她高興的樣子,笑靥如花,眼睛中如盛着漫天星光,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走,咱們回崇光院去。”
路上宋清音向蕭永賀解釋了鋪子的事。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書院,鋪子開張沒顧上跟他說,那天又有冬雲跟着,她怕婆母知道,就沒當面說清。
至于他的同窗周宜濱,是因為鋪子開張第三天,他恰好去了,想買那個手串,她剛好在,認出了他是夫君的同窗,跟他解釋後,沒賣給他。
音音都不賣給他,蕭永賀頓時不生氣了,心裡甜絲絲的。兩人回房,自然是芙蓉帳暖,香冷金猊,一夜纏綿。
第二日,兩人一同去給嚴氏請安,嚴若芳也在。
蕭永賀關心地問母親身體可好,嚴氏道:“老了,家裡事又忙,你媳婦也不知道幫襯,成日出門閑逛,多虧有你若芳表妹在,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散唠。”
蕭永賀沉默了一下。
是母親不讓音音插手府裡中饋的,如今又說這些話。
“是兒子和兒媳的不是。母親,以後您就歇着養身子,家裡的事都交給音音。”
“那怎麼行!”嚴氏立時瞪眼道,“偌大個侯府,人多事雜,她一個小……她在娘家時家裡才幾個人,哪裡理得清這些,少不得還得我操心着。”
“母親!”蕭永賀扶額。母親以前總是“小戶女”“小戶女”的挂在嘴邊,被他說過好多次,生了一次氣後,才收斂了,卻還是這樣陰陽怪氣地說音音。
“既然家裡的事有母親操勞,我外面的兩個鋪子就交給音音來管吧。”
“什麼?你……”嚴氏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個逆子!你是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了不成?”
“母親,”蕭永賀跪到嚴氏面前,态度恭敬,話風卻一絲不改,“當初祖母說過的,等我滿十六歲就自己打理鋪子。”如果他都已經二十歲了。
當年侯府老夫人病重,侯府的産業交給了嚴氏,但她的一些私房,自己名下的兩個鋪子卻是留給了孫子蕭永賀,這事族中的長輩也都是知道的。
嚴氏要是執意不給的話,就是違背長輩的遺願,稱得上是忤逆了。
嚴氏又急又怒,指着蕭永賀罵道:“孽障,我可是你的親生母親,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就這樣對我?”
蕭永賀臉上露出一絲難色,卻依然直挺挺地跪着,沒有松口。
嚴氏一扶額,口中喊着:“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身子一歪,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