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實在是困了,她本來就發着高熱,為着吃藥的事兒又折騰了半宿,這時見到了朝兒,看她毫發無傷,心放了下來,拉着她的手,很快睡着了。
朝兒擔心地握着宋清音的手,坐在床邊守着她。看她臉色泛紅,顯然還是燒得不輕,就朝守門的青桔招了招手:“煩請姐姐擰一條濕帕子來。”
她将濕帕子搭在宋清音額頭上,等帕子熱了,就換一條,如此換了三次後見宋清音開始發汗,又叫人端了溫水來,不時替她擦一擦。
朝兒一整夜都沒合眼,直到天快亮時,見宋清音的高熱退了下去,呼吸也變得清淺起來,這才放了心,趴在床頭睡了過去。
宋清音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秋日的陽光透過窗子斜照進來,将屋裡的一切灑上了一圈光影。床前趴着的朝兒頭發上也閃着橘紅色的光,看起來格外溫暖。
“朝兒,是你嗎?”她還以為昨夜的一切是一場夢呢。
“姑娘,你醒啦?感覺好些了嗎?”朝兒睜開眼,欣喜道。
宋清音微微一笑:“我沒事了。你怎麼趴在這兒睡?累壞了吧,快到床.上來好好歇一歇。”
說着,就要拉到她到自己床.上。
朝兒連忙道:“我不累,一晚上了,姑娘餓不餓?”
宋清音搖搖頭:“不餓。”
朝兒道:“我就知道,我要是不看着,姑娘指定不好好吃飯,也不肯吃藥。我就在這兒守着,等姑娘吃過了飯,喝了藥,我再到旁邊小榻上歇一歇。”
宋清音無法,隻得叫人端了飯上來,拉着朝兒一起吃了,又喝了藥。
期間,朝兒跟她說,自己和李全福被關在後面一個偏僻的小院裡,有飯吃,有床睡,也沒有人打他們,隻是不能出門。
其實,他們是被關在柴房的,她怕宋清音擔心,隻說是關在後院。
吃過飯,朝兒在值夜的小榻上睡着了,宋清音也躺了下來,望着青碧色的蘭草紋帳頂發呆。
要不要趁着生病,放軟身段,求一求蕭永賀,讓他放了朝兒和李全福呢?
宋清音歎了一口氣,她如今心中恨他,隻怕裝都裝不像。何況,昨晚她不小心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會一生氣,将她關在這裡不管了吧?
宋清音思來想去,也不知到底該怎麼辦。沒一會兒工夫,她又睡了過去。她喝的藥中有安神的成分。
确認宋清音睡着了,蕭永賀才走了進來,他輕輕地坐在她床邊,看着她熟睡的模樣。
許是退了熱,她的臉色不再有紅暈,反而有些蒼白,眼皮不知是不是哭過了,微微泛着粉,看起來很是可憐。
他想摸一摸她的額頭,又怕把她驚醒,手伸了伸,最終又縮了回去。
音音啊,我該拿你怎麼辦啊!蕭永賀以手扶額,輕捏了一下眉心。
抓她回來前,他一腔恨意,想着這次非要好好懲罰她一下不可。可是,一見到她的面,他的心就軟了。
本來他決心要将朝兒和李全福投入獄中的,可她一求他,他就隻将他們關在了私宅。
她生了病,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說要罰她,可他哪裡下得了狠心啊!
可是……就這麼輕輕放過嗎?他看着她的睡顔,心煩意亂。
他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走了。出門時還特意吩咐,一定要照顧好夫人。
晚上,他本不想回來的,但又忍不住擔心她,怕她不好好吃藥,怕她晚上又起高熱……
終于,他還是在天黑後回了宅子。
宋清音剛剛吃過飯,斜靠在小榻上,朝兒坐在一旁,給她念話本子。
勞嬷嬷帶着幾個丫頭則站在遠處的牆角。
見蕭永賀回來,衆人忙上前行禮。宋清音思索了一下,也站了起來。
她得求他,将朝兒和李全福放了。她不能連累他們。
蕭永賀見宋清音竟也起身迎他,忙一個箭步過來,伸手扶她:“音音,你安生躺着,别再累着了。”
宋清音擡頭看他:“昨晚,我不小心打到了你的臉,你……不怪我嗎?”
“自然,我怎麼會怪音音,你隻是病了,手胡亂揮舞而已。”蕭永賀握住了宋清音的手,脈脈地凝視着她的臉。
真好,她又回到了他身邊。
宋清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掙脫他的手,使了幾下勁兒,沒掙開,心裡有些煩:“你放開!”
勞嬷嬷一看,悄悄朝幾個丫頭招手,帶着人都退了出去。
朝兒站在一旁猶豫,不知該不該跟着出去。
宋清音朝她輕擡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出去。朝兒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萬一有什麼事兒,蕭永賀再遷怒她就不好了。
屋裡人都出去了,蕭永賀也放開了宋清音的手,有些挫敗地坐在了剛才朝兒坐的,榻邊的錦墩上。
兩人一個坐在榻上,一個坐在錦墩上,都低着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