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眼睛，林小鹿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時候因為出差，我們又很久沒見了，我是真的很想見你的，可你态度又總是不冷不熱，剛一見面，我們吵了起來，話趕話，我口不擇言，就提了分手……”

她原本是低着頭說這些的，情緒也不是很好。

說完，便擡眸觀察了葉聞羽的神色，他很平靜，似乎并沒有再被那一天的情緒牽動。

林小鹿補充道：“你可以當我是在賭氣，一時沖動，賭氣，我不是真心想分手的。”

“可是那一天我當真了，我是真心想分的……”

這話，葉聞羽從來沒有說過，林小鹿立馬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沒可能了？”

她垂下頭，有些失落，完全被他的話牽動了情緒，上一刻被抛至山頂，現在又即将跌至谷底。

“沒有這個意思……”好在下一刻，葉聞羽又将她拉了回來。

“那一天沒有及時接到你的電話，是因為我的一個病人突發心肺衰竭，沒能搶救回來……”

他隐瞞了那天的細節，但這還是葉聞羽第一次主動告訴她工作中的事。

“對不起，我……”林小鹿忽然覺得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太無理取鬧了？

葉聞羽忙着救死扶傷，自己卻不分情況，不管不顧地跟他鬧分手。

“不要這麼說，你沒有對不起誰……那天我想了很多，尤其是面對生死，人這一生其實是很短暫的，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如果跟我在一起你不開心，那麼分開或許是你我最好的選擇。”

所以那天在林小鹿提出分手後，他答應了，也認真了。

聽到這些話，林小鹿心裡很難受，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說：“可是快樂和痛苦總是并行的，和你在一起，大部分時間是快樂的，當然我不否認也會有痛苦的時候，但我不想因為少部分的痛苦就放棄這段感情……”

這段感情，他們一起努力經營了七年，早就成為一種特别的習慣，就像是身上的某個器官，密不可分，不是輕易可以割舍掉的。

“你真的這麼想嗎？”

“是……葉聞羽，我還愛着你，所以要咱們不分了吧？”

這句話瞬間将他帶回了大學時代。

最開始林小鹿為了躲着渣男，将他當做擋箭牌，從那之後便經常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比如和他一個時間點去食堂吃飯，和他一起去圖書館，和他選一樣的選修課，哪怕打着瞌睡去聽根本聽不懂的《醫學技術和前沿領域》……

久而久之，葉聞羽去食堂和圖書館時會習慣性幫她留座位，報選修課時也會提前和林小鹿說一聲，如果不巧遇上糾纏她的人，他會不着痕迹地離她近些。

他自覺地做了一個擋箭牌該做的事，卻不敢讓她有任何困擾。

直到那一天，林小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塊精緻地小蛋糕遞到他面前，對他說：“葉聞羽，我喜歡你，這個給你，挺好吃的。”

那塊蛋糕就那麼自然地落到了他的手裡，林小鹿甚至沒有想起要問葉聞羽的意思，仿佛這場告白隻是一件順帶的事，主要是為了送這塊蛋糕。

葉聞羽不喜歡吃甜食，但是那塊蛋糕被他放了兩天沒舍得吃，也沒舍得扔掉，終于在将要壞掉的時候，被他全部吃光了。

于是自那以後，彼此似乎默認了對方的身份，他們的關系更近一步，林小鹿也更加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們就像是兩個最為極端的人，一個極端地冷漠，一個極端地熱情。

……

“好，我們再試一試。”

葉聞羽答應的太快，林小鹿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

“這一次換我追你。”

“啊？”

這還是葉聞羽嗎？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被他追是種什麼滋味，林小鹿連想都沒想過。

“先從朋友做起，你可以不用答應的那麼快，等到雙方都覺得合适了，我們就正式在一起。”

林小鹿還沉浸在被他追求的幻想裡，後面他又說了什麼壓根沒聽進耳朵裡。

但是仔細想想，這樣一來，自己不就從女友變成了好友，有這個必要嗎？

“同意的話就點頭。”

林小鹿以為眼下已經是這場分手危機中最好的局面，不如先答應下來，當朋友也行，總比絕交了好些。

林小鹿立馬點了點頭。

聊完後，葉聞羽沒多待多久便打算回去，他剛剛才說了要先從朋友做起，林小鹿不知道用什麼借口留下他，而且如果自己表現的太着急，是不是也太不矜持了？

“給你買的蘋果記得吃啊。”

林小鹿裝模作樣的客氣道：“哦，謝謝。”

“我先走了……”

“好。”

關上門，林小鹿猛然反應過來，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沒說？

她嗖地一下打開門，追了出去，與他隔着四五步的距離才停下來。

她說：“葉聞羽，照片的事我沒忘，别想蒙混過去，你本事大了，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是吧？”

聽到她的聲音，葉聞羽停住腳步，随後轉身回來。

樓道空蕩蕩的，除了她們沒有其他人。

他揉了揉林小鹿的發頂，說：“抱歉，以後不會了。”

林小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他認錯态度還不錯，氣也全消了。

“算了，說到底是我連累你，不過沒有下次，不許自己扛，知不知道？”

葉聞羽點頭，他擡起另一隻手，主動将林小鹿圈在懷裡，這是一個很深的擁抱，卻異常的溫暖。

有些事可以告訴她，但有些事，可能這一生都無法宣之于口。

就比如那把老舊的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