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雨眼珠子亂轉,手剛搭上奚然肩膀,奚然捏住她的嘴:“聽課。”
鴨子嘴了兩秒的張欣雨:“……”
但她不僅僅是好奇而已,她還有計策,她嘴皮子麻溜:“巧了,我失戀還沒喝過酒呢,附近新開了個靜吧,咱倆晚上去瞅瞅?”
奚然:“……”
筆記上黑字停頓,奚然應了聲。
“好。”
***
但是計劃跟實際偏差很大,才喝了一杯特調的張欣雨被奚然拉出來吹風。
奚然臉頰嫣紅,純是有些醉了,走不了直線但能走,問什麼也都能答,但是看上去自由了很多。
奚然的手機在震動。
她今天沒有回過叢宜任何一條消息。
叢宜後來沒有再發,但是現在晚了。
似乎是瘋了,她給奚然打電話——
那也沒辦法,她絕對、不會讓奚然從她手上過去。
張欣雨錯愕了,一整個做錯事的樣子,她接過奚然的手機摁了接聽:“叢宜。”
“張欣雨?”
被記得名字的感動沖刷不掉内心的慌亂,張欣雨說:“奚然她好像……醉了?”
她們在講話,奚然聽不進耳朵,這些嘈雜紛亂都像風一樣,刮過就過了。
奚然兀自走開,也沒走遠,隻是在看酒吧門口拴的狗。
酒吧老闆的狗,平時在家看門,現在跟他過上了夜生活。
生意倒是慘淡,狗顯得很平靜。
靜吧并沒有炸裂的音樂,反而舒緩而有些傷情。
那暴打檸檬鴨那麼可愛的名字,度數竟然和長島冰茶差不多。
涼風帶走一些燥意。奚然心卻甯靜下來。
叢宜說:“你們在哪裡?”
張欣雨把定位發過去,叢宜說:“别動,别跟任何人說話,找個地方等我過來。”
張欣雨:“我沒醉,我看着呢。”
叢宜歎了口氣,沒挂電話,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幾分鐘,然後是關門聲、下樓聲。
很快,是跑起來的聲音,衣料摩挲聲。
張欣雨覺得有點紮心,她那聲歎氣不能是在說——有你我才更放不下心吧?
張欣雨一回頭才驚住了。
奚然在默默看狗,蹲着,單薄的布料順着她背骨,看上去纖薄脆弱。
但她不摸,也沒有嘬嘬嘬。
那狗是土狗,四眼,尖尖的嘴桶和忠誠的黑眼睛,盯着奚然,看不明白這個人類想要做什麼。
奚然蒙上層霧的眼睛盯着它:“小狗兒。”
她這時候的語氣很奇怪,微妙的孩子氣,伴随輕微的哽咽。
她蹲在路燈下,那個栓狗的柱子邊上,抱着膝蓋,長發垂落,眼睫投下濃密陰影,竟然恍惚叫人覺得要眨出淚意。
張欣雨呆了呆,拿出手機拍照留念,問叢宜:“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我覺得她現在很難過。”
計程車裡,叢宜低垂眼睫,手機貼在臉側,長久不語。
路燈的光影莫測,她眼底明明滅滅,隻是瞳孔漆黑,縮小而後又放大。
并不太遠。
叢宜給她們帶了電解質水。
她幾步跑過來時,目光落在蹲着的、看上去可憐的人身上。
叢宜遞了一瓶給張欣雨,張欣雨接過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就看見叢宜大步路過自己,去扶奚然。
奚然一直在看着這個狗。
通話記錄有多久,她就看了多久。張欣雨也跟着看了幾秒,被那狗嗚地叫了。
但奚然一個人的時候,狗不叫。
叢宜來的時候,狗的表情已經不是很好了,他趴下,頭扭開,鼻孔沖一邊。
奚然跟着它的狗頭轉,非得闖進狗眼裡。
叢宜垂眼笑了。
這種時候看見她這樣,竟然也會不由自主的覺得開心。
叢宜慢慢平下唇角。
盡管她覺得,是她的冒進突破了奚然的心理防線,才會讓她難過。
笑意隻一瞬。
叢宜蹲在她身邊,把電解質水擰開了遞過去:“喝一點。”
奚然目光挪到她身上,眼神稚拙又專注,隐約是高中的樣子。
興許更像初中,叢宜那個時候不認識她,但大概想象中,她是這樣的認真的女孩。
奚然推開,一字一頓:“我喝夠了。”
叢宜說:“我看百度上說能解酒,喝一點兒吧?”
低聲而溫和,喁喁細語。
解酒的,那是好東西,奚然說:“哦。”
接過喝了兩口。
還挺乖,也不掙紮,扶起來的時候頭暈,就自然地把額頭抵在叢宜肩上,手環着人。
全然不記得昨晚立志的沒心沒肺和冷情冷意。
張欣雨:“……”她慌亂的撇開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什麼。
為什麼?
張欣雨想,為什麼?
她仰頭豪飲電解質水,最終還是上了計程車的副駕。
後座上,奚然安靜的靠在叢宜肩膀上,閉上了眼。
“暈。”
“嗯?”
“好難受。”
叢宜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奚然摸摸心口,甕聲甕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