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探出頭後,看清了外頭的景象。
在幾步路遠的距離外,一男一女正在争執,男的背對着他們,暫時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是他們不能看清那女郎的面容,隻能看出是個兇悍的姿态。
因為那女郎正氣勢洶洶地叉着腰,看起來很生氣。
然目光轉到那個背影有些眼熟的男子身上,就看他一手捂着臉,很明顯是挨了一嘴巴子,正處于一種憤怒又恥辱的境地。
就見男子伸手似要做什麼報複的行為,就見對面女郎一個擒拿将人扣住,男子轉過臉發出一聲痛呼。
盧大郎幾人正要感歎這女郎的潑悍厲害,就看見男子矮下身子後,露出那張絕豔無雙的臉。
鵝蛋臉瑩潤,肌膚白裡透紅血氣豐足,鳳眼潋滟生光,唇色櫻紅,風姿綽綽。
此刻上面含煞帶怒,更顯眉目熾烈,讓人不敢亵渎。
林十一郎看呆了,正要感歎一番,就見身邊徐淩陀螺一般沖出去了,方向明确,正是熱鬧處。
“這小子開竅了,趕着去護花?”
但看起來人家是一朵霸王花,不需要護。
盧大郎看見這一幕,立即就朝這個方向猜了。
“賀蘭姐姐,你沒事吧?”
兩撥人隔得不遠,所以徐淩那一聲兩人都聽到了,賀蘭二字讓他們瞪大了眼。
好了,現在他們不用追着徐淩問答案了,答案已經在自己眼前了。
不僅皮子不糙不粗,還國色天香、美豔絕倫!
眼瞅着徐淩過去了,覺得這是個合理湊過去的機會,盧大郎和林十一郎對視一眼,理直氣壯跟過去了。
“怎麼了,怎麼了?”
兩人不動聲色地偷瞥着還在盛怒中的女郎,越看越覺得容色傾城。
見周圍聚了人,嫌這個登徒子叫喚起來太吵,賀蘭妘一腳将其踹開,登徒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看得幾個大男人臀上也跟着一疼。
賀蘭妘面色煩躁,看向奔到自己跟前的幾個人,對着唯一認識的徐淩解釋道:“這個登徒子剛剛想非禮我。”
一盞茶前,賀蘭妘正跟着夥計走在回廊上,這個登徒子從房間裡出來攔在她跟前,帶着一身酒水和胭脂香粉的渾濁氣息,熏得她難受。
“姑娘留步,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安陵侯府楊七郎,不知可有幸認識姑娘?”
面容蒼白,眼下烏青,身闆瘦弱,腳步虛浮,賀蘭妘隻需一眼就知道這是個慣常沉迷酒色的虛殼子,别說她今日和姐妹有約,就算是閑得渾身長虱子也不會搭理這樣的貨色。
平白的惡心人!
“你沒幸,讓開,我有事。”
冷然開口,也不欲理他,說完就要走,但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楊七郎竟無禮到攥住了她臂彎的帔帛,輕挑地湊到鼻尖輕嗅了一口,露出下流的神态。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見之……哎!”
沒等這楊七郎繼續念,深覺被冒犯的賀蘭妘便一巴掌揮過去了。
在哪都沒有受這個氣的道理。
再後來便是徐淩幾人看到的這一幕,賀蘭妘也沒必要将細節講出去,隻挑了緊要的。
三人一看那登徒子是誰,再一瞧賀蘭姑娘那張臉,壓根沒懷疑什麼。
安陵侯府楊家七郎,上京有名的浪蕩人,什麼香的臭的都往懷裡拉,更别說瞧見賀蘭姑娘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估計是那進了水的腦子又不好使了,也不問問人家是誰就調戲,活該被揍。
被那一巴掌扇得腦袋嗡嗡的,也沒聽清徐淩喊得什麼,楊七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不老實,指着賀蘭妘張牙舞爪道:“你這賤人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我姑母可是麗妃娘娘,今上寵妃,你給我等着!”
本來都打夠勁了,隻要這登徒子賠禮道歉賀蘭妘也就不計較了,奈何還被罵了一句賤人!
她在涼州長了十七年,從未有人敢如此辱罵于她,賀蘭妘噌得一下火又起來了,沖上去伸左手朝着他的右臉又是一嘴巴子。
“你罵誰呢?這張嘴是剛剛去茅廁跟狗搶食去了!”
剛要去幫着按登徒子的三人按捺不住狂抖的嘴角,憋笑憋得難受。
徐淩見楊七郎還敢動作,抓緊時機撲上去補了一腳,喝罵道:“楊奉你找死不成,這是鎮遠大将軍家的賀蘭姑娘,别太無法無天了!”
這下楊七郎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賀蘭二字,身子一哆嗦,臉也跟着一變。
與智謀平庸的父親和在母親嘴裡腦子蠢笨的麗妃姑母不同,母親是個聰慧的女子,也就兩三天前的事,母親與長兄說話,當時自己也在旁邊挨罰抄書,聽到了那一番訓導。
賀蘭家的姑娘八成是要嫁進皇族的。
絮絮叨叨的話被提煉出了這麼一句來,楊七郎正心悸着,就聽到那姑奶奶在旁邊恐吓他道:“你姑母是麗妃,那你要去告狀嗎?既如此,那我也去,昨日聖上和皇後還說今後受了委屈都可以找他們做主,還給了一塊随意出入宮廷的令牌,不服氣咱們一起過去。”
楊七郎痛苦地閉了閉眼,再擡頭換了一張笑臉,賠笑道:“原是賀蘭姑娘,怪我有眼不識泰山,實在對不住,都是我混賬,都是我嘴臭,給姑娘賠禮了,姑娘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看我知錯能改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見人識趣,賀蘭妘也确實沒少打罵,眼看着探出頭看戲的人越來越多,她甚至還看到了回廊不遠處挺着大肚子腳步匆匆向她走來的姚素,賀蘭妘也不想再糾纏了。
“趕緊滾開,别讓我看見你。”
楊七郎如蒙大赦,扶着屁股一瘸一瘸地下樓去了。
“賀蘭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