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賀蘭府天還亮着,賀蘭妘将宅子的荒蕪看得更清楚了。
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景象,在涼州的家裡,她的院子都是花草樹木最豐茂的地方。
賀蘭妘喜歡花團錦簇、絢麗多姿。
“姑娘可是覺得院子不好看,想種點什麼?”
自小伴着賀蘭妘一起長大的阿彌最是清楚姑娘的喜好,看着光秃秃的庭院,知道缺少什麼了。
剛從宮中回來,賀蘭妘洗漱一番,穿着随意舒适的絲袍,讓婆子将屋裡的美人榻搬出來,自己蓋着一條絨毯躺在上面,神态惬意。
“沒錯,我要在院子裡種滿花草果樹,像在涼州一樣。”
支起腦袋,賀蘭妘看了看四下院子,燃起了濃郁的興趣。
面對一個全新的、荒蕪的小院,要把她打造成自己心儀的樣子,這本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正好是初春,萬物生長,正适合播種,買些好看的花回來,牡丹、芍藥、玫瑰、蘭花、迎春、山茶、月季……”
“還有那種花樹型的,廣玉蘭、海棠、杏花桃花,帶果子的更好,熟了還能吃。”
賀蘭妘暢想着滿院繁花盛開,碩果累累的景象,心情愉悅。
“那阿彌去同管家說。”
阿彌蹦蹦跳跳走了,很快領來了管家陳叔。
賀蘭妘從家帶了些家仆,不過考慮到舊宅日後隻她一個主子,帶的家仆不多。
管家陳叔是爹手下的老人,不過自打十年前在戰場上險些喪命被将軍救下,但傷了腿,便留在将軍府中做些閑散文職,聽說賀蘭妘要去上京,自願跟來做個管家。
還有廚子宋叔宋嫂夫妻,她們唯有一子五年前來到了上京做生意,遇到了個喜歡的姑娘便在上京定居下來,老兩口歡天喜地地跟來了。
其餘便是兩個粗使婆子,十來個婢女,十來個小厮,最多的便是爹送給她的八百部曲。
想什麼來什麼,賀蘭妘正出神,就見她院裡的婢女春雨面頰紅紅地小跑着來了,說是衛統領來送信。
“讓他進來就是,何必杵在外面。”
春雨又面頰發紅地去遞話了,對她們來說,衛統領雖然也是奴,但年輕俊朗、高大英武,年少的她們少有不喜歡的。
賀蘭妘正懶洋洋地吃着被剝好的蜜橘,一口一瓣鮮甜多汁,等來了衛朔。
“主人,這是門房剛送來的信。”
衛朔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垂首将信件遞上,目光還是看到了女郎穿着羅襪伸在外頭一翹一翹的腳,小巧但很活潑。
“走近點,站那麼遠我哪夠得着。”
正發呆着,聽到這話,衛朔神情歉疚道:“主人恕罪,是奴的不是。”
随之走到了榻邊,那隻正因惬意而一翹一翹的腳仿佛就要踢到他。
衛朔心頭蹿上股熱氣,但下一刻就被壓下去了,再度變為冷肅。
賀蘭妘接過信,那隻手拂過眼前,一股獨特的香氣撲面而來,有橘子的清甜氣味,還有不知名的幽香。
衛朔不敢去想那是什麼,隻規矩地立在一邊,最多用餘光瞥一眼女郎的神情。
歡喜,雀躍,也不知來信的人是誰,能讓她這麼高興。
“是姚姐姐,下帖子約我明日去浮玉樓一會!”
“去告訴管家明日辰時為我備車。”
衛朔領命就要告退,剛轉身又被叫住了。
“先等等……”
衛朔以為還有吩咐,站在原地靜候着。
“日後有事不必等在院子外,直接進來便是,不過屋子不能随便進,要先通禀。”
此次來上京,阿彌和衛朔可以說是她最得用的兩個人了,進個院子罷了,不算什麼。
反正她又不在院子裡脫衣裳,但屋子就得先行通禀,畢竟她真會脫。
年輕的部曲統領拱手應是,看起來一派正常,隻在看不見的地方,那顆熾熱笨拙的心瘋狂跳動。
陳叔辦事很麻利,才跟他說了種些花草果樹的打算,天黑前就将一應物品買回來了,說是等明日賀蘭妘去會友後再将這些種子樹苗種下。
相比于現成的花苗,賀蘭妘更喜歡種子發芽長出枝葉的感覺,就好像在精心養育一個孩子。
但是賀蘭妘不喜歡孩子,隻能拿花花草草養一下了。
明日要去見分别一年的好友,賀蘭妘決定早早安睡,讓自己明早能容光煥發地過去。
……
皇宮,甘露殿。
接見了賀蘭兄妹,帝後都有一肚子話要說,永業帝批完奏章就來了皇後處。
用完晚膳,夫妻兩在甘露殿宮人的侍候下洗漱,寝殿門一關,夫妻兩說起了心裡話。
“梵音覺得賀蘭家的丫頭如何?”
皇後慕容氏,名梵音,私下無人時,永業帝便喚其閨名。
慕容皇後正在鏡前通發,聽丈夫問起,毫不遲疑道:“臣妾覺得極好,率真直爽,心正無邪,是個不錯的姑娘。”
永業帝笑問道:“不會是人家誇你像觀世音,所以你開心了,便喜歡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