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說着歉疚的話,但神情笑吟吟倒是沒多少抱歉,不過三人也不在意,早習慣了趙洵安的金貴脾氣。
飯菜上了桌,三人都已經吃上了,留了個空位給他,趙洵安也不介意,順勢坐下,開始吃菜。
盧大郎作為全場唯一的赢家,見趙洵安人一到,就迫不及待開口了。
“五郎,你輸了,我們剛都瞧見那位賀蘭姑娘了,國色天香一點也不為過,乖乖打開寶庫讓在下好好挑挑吧哈哈~”
銀著頓住,貌美的少年桃花眼中出現詫異的情緒,語氣費解道:“果真?臉皮子不糙?生得不黑不壯碩?”
林十一郎搶話道:“自然是真的,肌膚如雪,身姿更是豐盈玲珑,尤其那張臉,我看唯有五郎能與之一戰!”
其他兩人附和點頭,又回味起了那等盛顔仙姿。
趙洵安一聽有些不樂意,抱怨道:“什麼叫我跟她一戰,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我兩戰什麼?”
趙洵安知道自己的相貌偏女相,爹娘家人取笑他就算了,在外頭要是還被取笑他面子往哪放。
見這位金尊玉貴的主兒動氣了,盧大郎笑得眼睛彎彎,忙不疊寬慰道:“嗳,五郎莫氣,十一郎不是那個意思,是說那位賀蘭姑娘的美貌與五郎在一個層次,都是舉世無雙的好相貌。”
這一解釋,趙洵安順氣了,猶如被順好了毛的狸奴。
盧大郎又将先前回廊間的熱鬧說與趙洵安聽,繪聲繪色,甚至還拉了徐淩一起演了一遭,惹得徐淩很不開心。
“憑什麼你演賀蘭姐姐,讓我演楊奉,真煩!”
戲已經演完,盧大郎也不在乎了,笑眯眯地安撫着小表弟。
趙洵安看了半天樂子,來了興趣,春花般的面孔上染着笑,不客氣地點評道:“果真是個潑悍虎女,兇悍成這樣,日後娶她的男子可真是犯了天條。”
“不過楊七郎确實該打,也算是他的報應。”
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全然一副局外人的悠閑姿态。
林十一郎又道:“我們三都瞧過了賀蘭姑娘,五郎還沒,此刻賀蘭姑娘就在浮玉樓會友,五郎要不讓下人盯着,等出來去瞧瞧?”
話剛說完,趙洵安還沒說話,一旁徐淩就殷切道:“表兄帶我一個,我也要去瞧。”
雖然他已經瞧了好幾次,還說上了幾次話,但徐淩仍不滿足,有機會就想去抓住。
被表弟殷切看着的趙洵安隻顧着吃飯,一會嫌魚肉太老不夠嫩,一會嫌波棱菜不水靈,還說雞肉太柴,吃幾口就放下銀著了。
餘光見表弟還一臉期盼地瞧着,趙洵安心中湧現出絲絲煩躁,沒好氣道:“你要去瞧就自己去,又不是什麼寶貝疙瘩非瞧不可,又是盯着又是巴巴湊上去,顯得我像是條狗似的,我才不去。”
對眼前的飯菜不滿意,趙洵安又讓浮玉樓又換了一桌,保證每隻雞、每條魚都是剛斷氣的,每棵菜都是剛折取下來的新鮮物。
三人對此司空見慣,由着趙洵安造作,反正他們跟着也不虧。
“願賭服輸,你要我庫裡什麼玩意?”
趙洵安勉強滿意地吃了一口現殺的魚,姿态散漫,仿佛隻是給出一個小玩意。
盧大郎喜得眉開眼笑,清了清嗓子開口試探道:“五郎手裡不是有件百鳥裙,不知可願割愛?”
趙洵安好奇道:“願意倒是願意,那是女子裙裝,你要它作甚?”
盧大郎意氣風發道:“家裡要為我擇妻了,我想着用百鳥裙做聘禮必然能讓未來妻子開懷,當時五郎将百鳥裙獻于皇後時多少世家貴女眼熱,我這不是想着讨個巧嗎?”
百鳥裙是用百種漂亮的鳥類羽翅做的,而每一根羽毛上還嵌着華美璀璨的寶石,其中為主羽的便是皇家珍禽園的孔雀,也就趙洵安這等能進去薅些孔雀毛回來了,因此分外珍稀。
然皇後性情低調簡樸,并未接受兒子的孝敬,而是留給了趙洵安,讓其送于自己未來的妻子。
不過趙洵安并未當回事,也沒什麼中意的姑娘,那身百鳥裙一直在庫裡吃灰。
不如趁這個機會便宜了他,盧大郎想着。
“行吧,等我回去讓闫安給你送去。”
盧大郎笑了,連連贊歎五郎大方,喜得眉飛色舞。
……
賀蘭妘和姚素分别前,在浮玉樓樓下與姚素告别了幾句,過程中,賀蘭妘就察覺到有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環顧四下,除了過往路人的注視外,就是二樓憑欄而望的三人了。
那位徐淩算是最正常的一個,隻眼巴巴地撐着欄杆看着,其他兩位就多少有些風騷了,從姿勢到笑容,每一處都在顯擺。
賀蘭妘懶得理他們,在家中随扈的護送下回了家宅。
大兄在家主持修繕的事,井井有條地指揮着一切,看着遊刃有餘。
也是,比起戰場上的紛纭激烈,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大兄說舊宅需要修繕的地方不多,估計三天左右就能完成,等修繕完畢他再走不遲。
好心情在聽到大兄即将離去的事落寞了許多,但賀蘭妘一向擅長自我調節,給西王母娘娘上完了香,又将煩惱抛之腦後了。
人可不能每天活在憂郁傷懷中。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隔着牆,賀蘭妘好像都感覺到了佳節即将到來的狂歡。
不比涼州在夜禁之上的松弛,上京夜禁規矩嚴正,每日一更三點,除了驿差、婚喪、求醫等特殊原因,其他一律禁止在街道上無故行走,違者笞二十。
直到五更三點才會敲響開門鼓,重新允許自由通行。
但上元節不同,這三日間,全城上下都可以于夜中狂歡,上京城成了不夜城。
為了能在月色下耀眼醒目些,賀蘭妘挑了一身顔色鮮妍的衣裙,栀黃色的上襦,銀朱紅的羅裙,配秋香色帔帛。
怕今日太擠,賀蘭妘梳了個簡單利落的單螺髻,插戴一對銀杏金钗,兩鬓各有一金花珍珠钿,最後還在螺髻邊簪了一朵紅山茶。
阿彌還拿來一件披風,但賀蘭妘覺得一會人山人海地凍不着,便沒有穿。
一切準備就緒,然大兄那便卻病倒了。
賀蘭妘匆匆請了大夫去瞧,說是昨夜染上的風寒。
一家子中比起來,大兄算是裡面身子骨稍差的一個,一年到頭大概也就他會感染幾場風寒。
大兄此刻正卧在床上,面皮發紅發燙,不時咳嗽着,看起來難受極了。
看着這樣的大兄,賀蘭妘去看燈的心情也消減了幾分,大夫煎好了藥端來,賀蘭妘接過,想要給大兄喂下去。
“拿來給我就是,又不是三歲稚童,何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