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大兄離開的低落情緒中,賀蘭妘軟哒哒地倚在阿彌身上,忽地聽到五皇子三個字,先是提了一瞬的精神,而後又低迷了回去。
“真是,想看的時候不來,不想看的時候偏偏又來了。”
“給他讓路吧。”
賀蘭妘這時候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更不會有興趣跟别人争道,隻想趕緊回去安靜一會。
既然他的陣仗大,那他就先過吧。
草草對車夫說了句,賀蘭妘繼續發呆了。
阿彌趁機掀開車簾瞧了一眼,回頭跟賀蘭妘驚歎道:“姑娘,五皇子果然是傳聞中那般奢靡豪橫,連出個門都那麼大陣仗,那車駕修得跟個小屋子似的,還貼金挂玉,鈴铛也是金的,帶的奴仆也好多,像是去打架的,領頭居然還有兩個吹奏笛箫的樂伎,真是好大的排場!”
這話聽得賀蘭妘也起了絲興趣,探頭往外看了一眼,當看到正在靠近的豪奢排場,賀蘭妘也不由驚異了一番。
真就跟阿彌說得一樣,像個會移動的小房子,頂部采用歇山式,檐下垂着金鈴铛,車身雕梁畫棟,繪着各色錦繡花紋,遠遠看去金碧輝煌,日光照耀下,上面鑲嵌的寶石不時閃着耀目的光澤。
在這樣的對比下,賀蘭妘覺得她家精緻寬敞的馬車都變得寒酸了起來。
賀蘭妘張了張嘴,第一次直面了這位五皇子的排場。
“太誇張了,這人怎麼這樣過日子啊!”
賀蘭妘碎碎念着,放下車簾,靜待那陣笛箫聲掠過,才讓車夫重新趕路。
兩方車駕擦肩而過時,華麗的白馬四駕車的簾子也被掀起,裡頭是一對賀蘭妘見過的主仆,此刻看着賀蘭家的馬車穩穩停靠在一旁,神情各異。
闫安面上舒坦了,但趙洵安看起來很不暢快。
看着絲毫沒有動靜的賀蘭家馬車,趙洵安面上浮現了一種類似于失落的神情,嘀咕道:“怎麼回事,她怎麼不跟我争?”
闫安哎呦了一聲,不解道:“殿下說的什麼話,這樣不好嗎?那丫頭懼于殿下的身份乖巧了許多,殿下應當舒心才是。”
闫安雖是個小小内侍,但自小生活在禁廷中,也不是個傻的,他知曉聖上召賀蘭家姑娘進京的意圖。
這位賀蘭姑娘日後不會是等閑臣女臣婦,他再記恨她打了自家殿下,嘴巴上也得放和氣些了。
趙洵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探頭看賀蘭家的馬車頭也不回地行遠了,心裡頭就跟堵了一口氣似的,覺得今日這一趟就跟白來了一樣。
“出城轉一圈,然後回宮。”
放下車簾的動作帶着幾分氣悶,趙洵安躺回了馬車内的軟榻上,開始閉門沉神,試圖将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氣壓下去。
……
在家中平息了幾日情緒,賀蘭妘發現幾日前種在院子裡的花很多長出了芽,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花,但高興是一定的。
負責照料花草的夏荷過來跟姑娘說清了什麼位置是什麼花,其中芽發得最大的便是牡丹,想必過幾日就會長成秧苗了。
正月的天,到了夜裡還是會冷飕飕的,賀蘭妘看着天邊的圓月,想起了涼州來。
為了緩解一下情緒,她吩咐廚房晚飯吃羊肉鍋子,沸騰的銅鍋,羊肉鮮嫩,切得又大又薄,涮在辛辣鹹香的湯水中,一頓下去渾身都冒汗了。
睡前再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賀蘭妘今夜睡得香甜,一夜無夢。
翌日起來,本想着去段家尋姚素,她如今身子重,不好叫她日日往外跑,萬一哪天在外頭磕着碰着自己也擔心。
剛準備讓陳叔備車,宮裡就來了人,說皇後召她進宮。
雖未曾說是什麼事,賀蘭妘想着總不會是壞事,換了身鮮妍的衣裙,描眉點唇,一身輕快地入宮了。
才幾次,宮門口的守将便熟悉了賀蘭家的馬車,手一揮便放人進去了。
仍是步辇,賀蘭妘一路坐着晃到了甘露殿,才知皇後要給宮中諸位皇子公主裁新衣。
“其實臣女有很多,不用急着裁新的。”
雖然知道自己來這的目的是什麼,但皇後如此不遮掩,賀蘭妘倒是臉皮薄了起來。
慕容皇後輕笑着搖頭,在一衆绫羅綢緞中精準挑選出了幾匹賀蘭妘喜歡的顔色。
石榴紅、鵝黃、碧綠、雪青、寶石藍等等。
“衣裳多有什麼,既是我們将賀蘭帶來了上京,如何能見你孤身一人,往後皇宮便是你第二個家,裁新衣這樣的小事自然也不能落了你一個。”
慕容皇後的聲線溫暖又柔和,猶如絲絲縷縷的春風拂在耳畔,讓賀蘭妘不自覺心敞開了。
一股暖流在心間緩緩流淌,讓她空寂遊蕩了幾日的心安定了幾分。
“那臣女便多謝皇後了。”
誰會嫌新衣裳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