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皇宮回來後,賀蘭妘消沉了好幾日。
隻要一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是趙洵安,她就渾身刺撓,以至于無法平心靜氣。
原本她也沒那麼排斥,就像父兄說得那樣,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想着但凡那位五皇子有個人樣她便湊合過。
但誰能想到會是這樣一番後續,婚事都未定下,兩人就已經生了天大的仇怨,這如何才能收場。
别說自己膈應,在她手裡吃虧的趙洵安應當更不情願,活脫脫一對未來怨偶。
為了平息焦躁,賀蘭妘開始了垂釣,讓仆從搬了個藤椅到池塘邊,釣不釣到魚不要緊,重要的是緩一緩心情。
怕自家姑娘嘴饞,阿彌将酸甜辣鹹的糕點零嘴都端了來,放在賀蘭妘手邊的案幾上。
甚至還擔心初春這點太陽曬着她,要整個傘過來,被賀蘭妘制止了。
“就這點太陽正好暖暖身子,别費那力氣了。”
日光溫暖,照在身上會讓人覺得鮮活有力,賀蘭妘喜歡曬太陽。
衛朔如往常一般,隻要賀蘭妘不在屋子裡,便走哪跟哪,俨然一副盡忠職守的模樣,力求護衛到底。
又是一條魚把餌給咬掉跑了,賀蘭妘心裡苦,借機又是歎了一口氣。
“婚事不得意,釣魚也釣不上來,哎~”
與衛朔内斂遮掩不同,阿彌立即就在旁邊叽叽喳喳起來。
“聖上也真是的,又不止一個兒子,就非得讓姑娘嫁給五皇子,那等潑才,阿彌想起來就生氣呢!”
“聽聞那位四皇子是個性子軟和的,多适合咱們姑娘,要是嫁的是這個多好。”
上元那夜她可是在場的,一聽這是個摸進姑娘房裡的登徒子,阿彌也不覺得他俊了,隻覺得面目可憎。
誰能想到這個登徒子就是五皇子,梁子都結下了,怕是嫁過去不會有好日子。
心思簡單的阿彌想不了太多複雜的東西,隻替她家姑娘憤憤道。
聽阿彌的碎碎念,賀蘭妘笑出聲,面上憂愁褪去。
“傻阿彌,事情哪有那麼簡單,當今儲君已立,頗受聖上看重,東宮地位穩固,不出意外是要做天子的,若我這個戍邊大将之女嫁了其他皇子,不管是淑妃還是麗妃,你猜太子能睡得安穩?聖上盡心栽培太子,能讓其他皇子勢大?”
“所以說啊,你家姑娘的婚事就那麼幾處,要麼去東宮做小,要麼跟趙洵安這個太子親弟湊合。”
阿彌一聽她頂好的姑娘要去東宮當小婦,立即就擺手稱不行。
“還有……”
又見姑娘笑道:“四皇子性子确實好,但實在文弱,瞧他一眼就臉紅脖子粗的,嬌羞得很,跟他一塊倒顯得我像個丈夫,不成。”
阿彌聽了姑娘一席話,糊塗的小腦袋懂了七七八八,歎氣道:“難道就沒有第三種選擇了,既能是太子那邊的人,又可以不嫁五皇子?”
賀蘭妘沉思下來,想得深入了些。
既是太子那邊的,又不用嫁趙洵安,或許還真有。
先不說太子那邊的親戚,就是東宮裡都有不少太子心腹屬官,隻是說這些在富貴安逸上遠不及皇子妃,乃至日後的王妃,家中的兒郎也不知是何種模樣,能不能湊合。
跟趙洵安比起來,算是下策,若放在之前,賀蘭妘不會傾向于他們,但現在就有幾分考慮的價值了。
正想繼續思索着,手裡的魚竿劇烈抖動了下,是魚兒咬鈎了!
“快,準備好逮住它!”
被魚兒一擾,賀蘭妘暫停了沉思,将剛剛的事情抛在了腦後,專心去拉魚去了。
隻不過放在池塘裡的魚都是不好吃的錦鯉,土腥味重肉三不說,小刺還多,也怪不得隻能當觀賞魚用。
不過這确實勾起了賀蘭妘的饞蟲,在接連釣了幾條又放回池子後,她對阿彌道:“告訴宋叔宋嫂一聲,今晚我想吃糖醋魚。”
阿彌歡快地應了一聲,小跑着走了,剩下賀蘭妘繼續在藤椅上半躺着曬太陽,衛朔沉默地守在一邊,偶爾擡眼看看半阖着眼眸的女郎,心緒越發沉。
他跟阿彌不一樣,這樣的事他若多說一句便是僭越本分。
不知安靜了多久,賀蘭妘在池塘邊待夠了,夕陽斜照,在身上灑落出一層淡淡的金紅色光暈,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衛朔自覺地跟上去,單手拿起那把藤椅,另一隻手動作麻利地将賀蘭妘未吃完的零嘴裝進食盒,甚至還将賀蘭妘手裡的魚竿給一起拿了。
這裡暫時就她和衛朔兩人,賀蘭妘本想着自己多少拿點,見衛朔一股腦全提了,賀蘭妘道:“東西有些多,我提這個吧。”
手還沒碰到食盒,就被衛朔閃避了過去,就聽他正色道:“不必主人勞累,這些東西很輕,奴來就行。”
說着恭敬謙卑的話,手上的動作倒是很固執,賀蘭妘拽了兩下沒撼動,嘀咕了一聲什麼就索性放手了。
夕陽下,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緩緩走着,始終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對于衛朔來說,他必須将步子邁到最小才能保持住兩人間的距離,這非常束縛他的腿腳,但卻讓他的心異常滿足。
用完酸甜可口的糖醋魚,賀蘭妘沐浴後躺在床上,又想起了煩心事,索性第二天朝段家遞去了帖子,想去尋姚姐姐說說話。
雖然知道姚姐姐大概率在家,畢竟她的娃娃已經老大了,應當不會出去亂跑,但賀蘭妘還是怕裝上她不得閑或者不舒服的時候。
提前下個帖子去問問更穩妥。
段家很快回了帖子,姚素正歡欣雀躍地等着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