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妘從涼州來帶了許多家裡的特産,尤其是一些易保存的果脯蜜餞,臨去段家前又帶了一匣子。
賀蘭家的馬車行過浮玉樓時,正臨窗小酌的幾人瞧見了。
很不巧,趙洵安認得賀蘭家的扈從,一身烏漆麻黑的,冷臉又嚴肅,尤其是那個領頭的,上元那夜這人可是真心想殺他的。
想到這,趙洵安的目光立即就落在了馬車上,似乎能穿過車壁看到裡頭的人一樣。
作為這裡最有分量的存在,趙洵安的異常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皆循着他的視線往樓下望去。
徐淩是第一個認出來的,露出驚喜的笑雀躍道:“是賀蘭姐姐!”
上次聽聞賀蘭姐姐進宮了,徐淩想去來着,結果被父親按在家裡陪着下了好半天的棋,等結束後什麼都晚了,他難受極了。
自打上次在梅園那一别,徐淩已經許久未曾見到賀蘭姐姐了,自己也沒個身份立場去賀蘭府,隻能抓耳撓腮地幹着急。
如今忽然看見賀蘭家的馬車,徐淩高興之下臉都紅了三分,一旁的魏二郎聽了,來了興趣道:“可是那位近來鼎鼎有名的涼州第一美人?”
魏二郎之父是東宮右春坊右庶子,妥妥的太子從屬,家中小輩便也同中宮這位幼子走得近。
徐淩本不想搭理,但還是出言道:“也是上京第一美人了。”
魏二郎嘿了一聲笑了,也探出頭想看看這位賀蘭姑娘的廬山真面目,但忘了人在馬車裡,他什麼也看不着。
林十一郎看了眼徐淩紅潤的面頰,狀似無意地打趣道:“徐表弟這麼歡喜,不會是紅鸾星動了吧?”
徐淩一聽,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貓,臉更紅了,激動道:“不關你事!”
魏二郎也加入了其中,将徐淩說得羞憤難當,跟他們拌嘴去了。
“表弟這麼喜歡人家賀蘭姑娘,不若讓長公主去提親,将人娶回來算了。”
“休要再說,不然我不客氣了!”
“哈哈哈,瞧,表弟害羞了~”
趙洵安被這番對話弄得有些煩躁,可能是因為父皇要将那潑婦許給自己的緣故,就算他不情願,但聽到這樣的嬉鬧說笑就好像被人侵占了什麼似的。
煩躁之下,趙洵安按捺不住心中莫名躁動的情緒,趙洵安佯裝随口道:“别埋汰表弟了,前些日子父皇說要讓我娶了她,我正愁着呢。”
此話一出,衆人靜了靜,徐淩更是變了臉色,不複先前的紅潤。
“五郎這話保真嗎?”
趙洵安沖着發問的魏二郎翻了個白眼道:“廢話,父皇都說了,還能不真?”
怕被人誤會什麼,趙洵安連忙又補充道:“但我一點也不想讨她做媳婦,就那潑辣脾氣,狗都不要!”
說完,餘光瞧瞧瞥了一眼徐淩,見人面色白了又紅,趙洵安品出幾分要哭的前兆。
他竟心情大好。
……
賀蘭妘被段家的管事迎進來,先去拜會了主人,段家丁夫人,是個講規矩又和善的婦人,客套了兩句便讓婆子領她去姚姐姐那裡了。
知道賀蘭妘要來,姚素坐不住,抱着肚子在院子裡溜達了幾圈,見到賀蘭妘冒頭,頓時就笑了。
“今日就在我這過一夜吧,咱們姐妹兩睡一床,被褥我都換過了,你可得留下來。”
正巧,賀蘭妘也有此意,欣然應下。
待日暮段轶下職回來,得知妻子那位好友賀蘭姑娘來了,還要在這過一夜,自己今夜要獨寝,面色平和地讓人将妻子愛吃的酸梅子送去,人孤單寂寞地去睡了書房。
夕食也是在段家用的,賀蘭妘自然也就瞧見了姚素的夫君段家二郎,如姚素所說,是個清風明月的磊落君子,瞧着規行矩步的,賀蘭妘想不出姚素口中他夜裡纏人是什麼模樣。
夜裡,賀蘭妘在姚素的指引下摸了摸她肚子裡亂動的娃娃,唉聲歎氣地将自己要婚配給趙洵安的事跟姚素說了又說。
自然也沒落下上元節那夜的糾纏。
“天呐,這樣的孽緣,該如何是好?”
聽完所有,姚素真心替好姐妹擔憂,嫁到上京一年多,五皇子的性子她可是知道的,被狠狠得罪了,日後能輕易放過?
更何況還是要過日子的夫妻,日後何止是家宅不甯。
“是這樣,誰知道那登徒子就是趙洵安,不過話說回來他确實該打,我還是慶幸自己不知道他身份的,不然當時受了氣還得咽下去,那多難受,正好痛痛快快将他打一頓了。”
“就是有點不好收尾,我也正愁着。”
姚素思索了一會,黑暗中建議道:“你若你兩坐下好好談談,将事情說開了興許就好了,而且你們日後是要當夫妻的,咱們賀蘭這麼一個大美人,日子久了,我就不信五皇子半分不動搖,說不準這婚一成便是另一番模樣了。”
賀蘭妘嘁了一聲道:“得了吧,就他那狗脾氣誰受的了,本來還想着湊合湊合,現在怎麼看怎麼煩心。”
姚素轉過臉安慰道:“總會有其他法子的。”
姚素想的是興許兩人婚後能消除隔閡,但賀蘭妘想到别處去了,她嘀咕道:“沒錯,興許還有别的法子。”
夜已深,兩人又說了些以前在涼州的趣事,漸漸都困了。
一覺醒來,賀蘭妘便會重新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