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趙洵安目光停住了,視線跟着聞人家的九郎移動,最終凝在了那一對男女身上,神情變幻如雲。
無論自己最終會不會嫁給趙洵安,成為皇家的媳婦,如今她都是賀蘭家的未嫁女,無需跟在帝後身後進行這一場春耕禮。
同太子妃淺淺聊了幾句,目送她跟在太子身側播種,灌溉,賀蘭妘尋了一塊幹淨的石頭,擦了擦上面的灰塵,坐下吹風了。
山野間的空氣是最清新不過的,置身其中,好像什麼煩惱都能暫時抛卻。
托着腮出神了一會,眼前多了一片深沉的黑,首先就是一雙挺拔的雙腿,賀蘭妘擡頭看過去,見是個熟人。
“聞人九郎?”
“賀蘭姑娘~”
黑袍少年揚着熱情又腼腆的笑,開始同賀蘭妘搭話,賀蘭妘老練地應對着,阿彌則在一旁評判着這人能不能與她家姑娘相配。
看了一會,她暗自搖頭。
不夠俊,看起來也不機靈,隻會盯着她家姑娘傻笑。
春耕儀式開始,聖上與皇後在百姓熱切崇敬的目光下率先手執農具踏進需要翻耕播種的田地裡,聖上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就好像在檢閱将士般。
男人鋤地,女人播種,文武百官皆帶着自己的夫人一道,除了皇家這邊,諸皇子如今隻太子身邊有妻,旁的隻能兩兩一組搭配了,加上二公主趙明玉,正好湊成三組。
平王和三皇子一組,很快展開了勞作。
盡管很多時候她很想跟五兄打一架,但這樣的時刻趙明玉還是堅定不移地選擇了趙洵安。
四皇子便隻能跟精力旺盛到可怕的六弟一組了,如往年一樣,趙洵熙欲哭無淚地在身上挂一袋種子,往六弟那走過去了。
趙洵安和趙明玉拿着自己的東西,齊齊歎了口氣,開始幹活了。
一瓢水澆下去,趙明玉五兄心不在焉地亂瞟,她循着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被聞人家九郎纏着的賀蘭妘。
趙明玉立即就不爽快了,母後都說了,賀蘭姐姐是要當她嫂子的人,聞人翊這個不要臉的還敢糾纏,要不是正幹着活,周圍又那麼多人,她可真想将手上的活一扔去把聞人翊趕走。
扭頭看了一眼五兄,見他面色喜怒不辨,趙明玉這個時候很仗義地站在自家兄長這邊,寬慰道:“别難過五兄,明年春耕節賀蘭姐姐就能跟你一塊了,到時候哪個混小子要是還敢這樣你就罵死他。”
趙洵安面色一僵,眼神忽閃不定,矢口否認道:“誰難過了,再說我可不想娶她。”
趙明玉瞪大了眼,又去看了眼賀蘭姐姐,不可置信道:“五兄你沒事吧?”
不用問,趙洵安都知道她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和父皇母後一樣,說他不知好歹的話。
逆反的心理一下就上來了,就看趙洵安冷哼了一聲,一改先前悠哉閑散的狀态,二話不說加快了鋤地的動作,将趙明玉遠遠抛在了後頭。
“五兄你就是故意的!”
兄妹兩每次搭檔都十分默契,不快也不慢,盡量讓自己舒坦些,順帶聊聊天什麼的。
這會五兄拎着鋤頭就是一頓刨,可不就是故意折騰她嗎?
眼看着五兄越刨越遠,趙明玉隻得苦着一張臉打起精神跟上,累得像頭牛,但也比不了五兄的速度,隻能在後面無能狂怒。
正與聞人九郎說笑着,賀蘭妘忽感有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她的裙擺,她低頭瞧了一眼,聞人翊也跟着看過去,問道:“怎麼了賀蘭姑娘?”
賀蘭妘搖頭,沒在意,随口道:“許是有什麼蟲子彈到裙子上一下,沒什麼。”
話是如此說,然賀蘭妘凝了腳邊的石子一眼,若有所思。
她偏過頭繼續同聞人九郎說話,餘光卻始終注意着腳下。
苦心沒有被辜負,她再次看到了飛過來的石子,賀蘭妘當即鎖定了方向,對上了趙洵安佯裝無辜的眸子。
明明心虛得要命,但還硬着頭皮假裝淡定,實則手裡的鋤頭都要刨出火星子了。
賀蘭妘冷笑了一聲,心中起了個惡劣的小心思,剛想着将聞人九郎打發走,聞人家的婆子就過來将人叫走了。
“九公子,夫人喚你。”
聞人翊還沒說夠,但母親遣人來叫他不好違拗,戀戀不舍走了。
賀蘭妘捏起腳下的石子,也不嫌棄上面的灰塵,在手裡掂了幾下,迎着趙洵安狐疑的眼神,忽然雀躍道:“那有隻麻雀,阿彌,看我打中它!”
石子嗖的一聲飛出去,卻不是落在什麼麻雀頭上,而是趙洵安的腦袋上。
“嘶~”
“賀蘭妘你好大的膽子!”
反應過來自己被賀蘭妘專門照着腦袋砸了一下,趙洵安怒不可遏,捂着腦袋瞪向她。
這可不是被石子彈一下裙擺,而是結結實實地砸在腦門上,趙洵安知道她大膽,但沒想到這麼猖狂,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拿石頭砸他腦門。
覺得自己就要嫁他當皇子妃,所以才敢那麼嚣張嗎?
一時間,趙洵安氣血翻湧,一雙眼睛簡直要在賀蘭妘身上盯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