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實在狡詐,分明是故意的,但卻裝出一副無辜愧疚的模樣,更可恨的是旁人還都信她。
“對不住,臣女隻是想扔麻雀,不想誤傷到了五皇子殿下,都是臣女的錯,還請殿下高擡貴手寬恕臣女。”
女郎看起來神情非常誠懇,但隻有趙洵安能看見她眼中的狡詐。
“賀蘭姑娘又不是故意的,五弟何必斤斤計較。”
先說話的是平王趙洵承,他如旁人嘴裡那般寬厚良善,是個極具包容心的老好人。
此刻,他正用那雙溫和的雙目譴責趙洵安,像是他欺淩賀蘭妘了一般,趙洵安氣得七竅生煙。
不僅是平王,附近的三皇子、四皇子,就連專心刨地的六皇子也回頭吭聲了。
“君子當雅量,五弟應當心胸寬廣些,不然有失風度。”
三皇子趙洵钰語調清傲,擺足了兄長的姿态,教訓起趙洵安這個在他看來放浪形骸的弟弟。
“對啊,五弟幹嘛這麼小氣,賀蘭姑娘隻是無心的。”
百忙之中抽出空子,四皇子趙洵熙弱弱地勸說道,累得有氣無力。
“五兄你也太計較了,有這個空子不如多刨幾下,這樣咱們就能早回去了。”
六皇子趙洵骧不理解五兄,嘟囔了一聲又專心刨地去了,可憐趙洵熙累得氣喘籲籲,在後面手忙腳亂地幹活,累極了忍不住埋怨六弟道:“你就不能慢點,牛都沒有你這麼賣力的!”
趙洵骧鄙夷地回頭看了四兄一眼,生氣道:“是四兄你太弱了,日後随我一道晨起練練身子骨吧。”
這話一出,趙洵熙不吭聲了,又提着一口氣幹活了。
太子夫婦也回頭看了趙洵安一眼,不用開口說什麼,趙洵安就看見了長兄眼中的嚴肅,似在示意他安生些。
這一瞬,趙洵安覺得自己在被全天下不理解,尤其對上賀蘭妘笑盈盈的雙目,更是火氣上湧,一下将鋤頭扔下站了起來,跟個木樁子一樣杵着,就這麼瞪賀蘭妘。
恰好這時候永業帝回頭瞧見了,埋汰道:“折騰什麼呢,老實幹活去,也不怕人笑話!”
趙洵安目光一轉,就看見四下百姓和文武百官都在暗戳戳地看着他這邊,如看猴戲一樣,見他看過來,都紛紛避開眼,裝作若無其事。
你給我等着!
趙洵安心裡嘀咕了一聲,木着臉彎腰,繼續刨地去了。
永業帝歎了一口氣,目光停留在家裡這幾個小子身上,觀察了一番他們的狀态。
春耕儀式不僅是給老天爺和黎民百姓看的,也是為着一代又一代的小輩能夠親眼瞧見農人的不易,親身體驗農桑的艱辛。
隻有知黎民疾苦,察百姓艱辛,才能心懷社稷,做一個對社稷有用之人。
太子無疑是最合格的一個,姿态沉穩,一絲不苟,和處理朝政沒什麼兩樣。
老二
一直都是個做事認真的性子,踏實勤懇,挑不出什麼錯來。
老三便有些端着了,種一次便要擦一次手,也不看看這是在幹什麼。
老四更是沒眼看,幹一會便坐下歇歇,好像遭了多大罪一樣,實在是個文弱的。
老五倒是還好,活蹦亂跳的,還有精力找賀蘭丫頭的茬,就是散漫了些,若都照着他這般種地,驢年才能完工。
最特别的便是老六,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就是苦了老四。
不過五郎就快成婚了,明年春耕他得打亂一下陣容,不能讓老四跟老六一道了,看起來會出人命。
正值春日,又是在山野間,遍地都是野花野草,賀蘭妘揪了些漂亮的小雛菊編起了花環。
自覺受了委屈的趙洵安就像是一條暗中窺伺的蛇,時不時就要看一眼賀蘭妘在做什麼。
果然是邊陲荒蕪之地來的,連這樣平庸俗氣的東西也能玩得津津有味。
見她擺弄着一堆不起眼的花草,趙洵安心中嗤笑,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
最後,見她将那頂編好的花環戴在頭上,對着她那個小婢女笑顔如花,趙洵安就覺得這些野花野草好像也沒有那麼平庸俗氣了。
幾畝耕田中,如許多年輕兒郎一樣,趙洵承看着笑容明媚的女郎,心中想起幾日父皇讓他續弦娶王妃的事,還有母親拿來的幾幅閨秀畫像。
他不是很滿意,對人不滿意,對她們的家世也不滿意。
但是母親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露出她那一慣敦厚的笑來,輕聲詢問道:“怎麼,難不成都不喜歡,可這些姑娘個個秀外慧中,我兒應當滿足才是。”
不知是哪個字眼讓他臉色一沉,似嘀咕似反問道:“該滿足嗎?”
蘭婕妤笃定道:“當然,若不是好運碰上了你父皇,母親哪裡能過上這般錦衣玉食的日子,還能讓官宦千金給我做兒媳婦,日後還能有個封王的兒子。”
“承兒,母親很滿足,你也該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