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看得更清楚些,樓下正中央的姑娘以袖遮面背對着他坐下。
正好一處欄杆将他的視線遮得幹淨。
“……”
“…………”
他又無趣地靠回座位。
文钰看他,笑了一聲。
悠揚的琴聲緩緩從那玉白的手指彈出。
琴聲穿堂過,宛如清泉流響。
聽過經年。
一首曲子結束,緊接便是第二首、第三首。
接下來的兩首比第一首有所不同。
音調更為激烈,更為迅速,也更富有節奏感。
節奏感強烈,總會覺得聽不夠。
三曲結束,樓下的姑娘收琴,微微颔首屈膝以緻感謝。
“多謝大家喜歡。”
由于樓下客人太吵,賀時停沒聽清聲音,隻隐隐約約聽見兩個字。
姑娘抱琴離開,不少人都鬧着沒聽過夠。
聽完琴,酒樓的客人也少了大半。
文钰拿起酒瓶正打算再倒一杯。
拿起瓶——
??
輕到差點把瓶扔出去。
——沒了?
他看向端着酒杯的皇帝,“沒了?”
皇帝陛下茫然,看着酒瓶愣了一會,“啊……好像是。”
“……”
文钰也不喝了,望向樓下姑娘的背影,“這姑娘的琴聲确實不錯。”
“……嗯。”
“回宮嗎,陛下?”
“你急什麼?”賀時停一手搭着桌子,明顯不想走,他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了然,“你錢不夠?”
“……”文钰扯唇,“嗯,是的。”
賀時停略有些嫌棄地放下杯子。
“陛下,回宮吧,宮中的奏折還等着你呢。”
賀時停瞬間不太想起身,又坐了回去。
“你去找那個姑娘。”
“?!!”文钰驚訝,“陛下您真——”
賀時停不耐,“閉嘴!”
“辦正事!”
皇帝陛下正了臉色,文钰也不再嬉皮笑臉,“陛下有何吩咐?”
“朕最近很缺錢……那個姑娘的琴聲很不錯。”
“啊?”這兩者什麼關系……
賀時停看了他一眼,文钰反應過來了然,正要離開,又聽見他道:“順便問問她記不記得上一次來此處彈琴時,在我們這個包房裡的人長什麼樣。”
“是。”
文钰走到門口,停下來,“如果不記得呢?”
賀時停回想了當時的一些畫面和場景,“你問她上一次結束後,可有人對她......行無禮之事。”
文钰順杆子往上爬,“那這無禮之事指的是?”
“......”
“别讓朕再說第二次。”
文钰下樓,穿過大廳,找到後台。
姑娘的琴放在一旁,正在和酒樓的掌櫃說話,看起來談的不是很愉快。
“幾年前我們說好的,你第一場給我們多帶來多少利益,我們今後便按第一場的利潤來分。”
“第一場你帶來了近一百兩,你三我七,給了你三十兩,你如今這般可是沒了意思了。”
當年她因為缺錢,又不好開口朝甯家要錢,便隻能自己想辦法賺錢,所幸她會彈琴,腦子裡還保留了現在的一些營銷模式。
便與臨江樓的掌櫃商談,她為酒樓帶來更多的客人,給她相應的報酬。
因為當年她急着用錢,便沒有計較這些。
如今她的名聲雖小,但也算是打了出去,給酒樓帶來的利潤可遠遠不止一百兩。
她不常來酒樓彈琴,一是因為怕甯府的人發現她在外面做這種事情。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不喜歡家中名聲有所玷污。
二便是臨江樓越來越過分,想将她的價值壓得一點不剩。
已經和他糾結許久,掌櫃仍然不松口,甯映皺了皺眉,如今也不好再浪費時間繼續吵鬧,“行。”
隻能回去後再想辦法。
她抱起琴離開,回到後台,正要換衣服,突然從後面冒出來一道聲音。
“姑娘慢着。”
“……”
甯映拍了拍受到驚吓的心髒,慢吞吞轉頭。
一個傾斜靠在牆上的公子哥。
想起以前不太好的事情,甯映警惕,“你是誰?”
文钰見此,主動後退一步,十分溫和道:“姑娘别怕,在下隻是想和你談一件事。”
生怕吓着眼前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指不定和陛下什麼關系——
雖然陛下怎麼都不承認……
甯映見他動作,放松了些,“什麼事?”
“在下見姑娘彈琴行如流水,在下心神向往……”
上來就逮着她一頓誇,甯映有點不好意思,“那你的目的是?”
“……”文钰一頓,他還沒誇完呢就……聊目的?
“隻是有個不情之請,在下也有個酒樓,隻是最近經營不太好,不知姑娘可否幫個幫。”
“幫忙?”甯映加重了這兩個字。
“是在下失言,”文钰笑笑,“是想和姑娘合作。”
甯映了然,“你的條件呢?”
方才與掌櫃的争執他應該看見了。
知道了她的低價,對方的出價自然也會壓着底線出。
文钰看出他的擔心,笑,“姑娘不用擔心,我們酒樓的主人自然不會做那等下作之事。”
“姑娘為我們酒樓帶來多少利潤,我們都對半分。”
“你們是?”
“逢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