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程易平時不說話比較沉默的時候就足夠有威嚴,現在的壓迫感就明顯更強。
秦青被他這麼一問,貌似又激活了大腦中的某點關鍵詞,但是這次并沒有激活的那麼完全。
他隻是隐隐約約地好像感覺到了有一種熟悉感,卻想不出來任何場景或者說場景模糊但事件條理清晰的記憶。
隻是有那麼一瞬間……好似閃過了什麼片段,但太快了,比半秒還快,他根本就捕捉不到,接着再想,便想不起來了。
“……應該是的。”秦青說。
話音剛落,秦青就好像看到程易的眼眸又暗了一分。
可能是錯覺,畢竟雖然人類的微表情會帶出來很多不一樣的情緒,但他覺得自己回答的這個話好像并不能引起值得程易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點。
程易含糊地嗯了一聲。
話題貌似不尴不尬的結束了。
秦青将自己大腦中的猜想揮散開,轉身推開浴室的門回卧室。
沉默地爬上床後又想了什麼,秦青拉着床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接着問:“那你……”
此時他在床上轉過頭,看到程易已經把裹在身下的浴袍取掉,在穿睡褲。
秦青卡了一下。
程易把褲腰從胯骨下提到腰下位置,“嗯?”
秦青接上:“……是混血?”
程易把睡衣套上,“不算是……也算是。我父母都是中國人,但是聽說我母親那邊有外國人的血統,具體母親那邊的哪個人是外國人,我不知道。”
“……哦,隔代遺傳。挺稀有的。”秦青蓋好被子。
程易穿好睡衣睡褲,走到秦青所躺的另一邊的床邊,也坐下躺下,将大燈關了,如常開了一盞小夜燈,二人中間隔着楚河漢界,一切歸于平靜。
對于程易的這隻特殊的眼睛,秦青其實還想再問,可又怕自己問的過多,涉及了别人不想說的私事,所以不好開口。
于是他望着房間的天花闆,閉了嘴慢慢地醞釀睡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躺在旁邊的程易忽然翻了身。
秦青以為他是睡着了,無形的壓迫感也催促着讓他趕緊閉上眼睛,避免第二天又很難起來。
卻不曾想他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程易低沉緩和的聲音從身邊響起:“……那你呢。”
秦青睜開眼。
他側過頭,發現程易沒有睡着,不過他沒反應過來程易問的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嗯?”
“我感覺你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好像也不太一樣……”卧室裡很安靜,兩個人都醞釀了一會兒睡意,到現在開口說話,聲音都纏着倦意,壓得很低。
甯靜夜晚中的低語,倒是有些助眠。
“……我有什麼不一樣的,我也不是異瞳。”秦青耷拉着眼皮,大腦放空地盯着他們兩個所蓋的同一床被子上的淡色花紋。
“很不一樣啊,别人的眼睛在陽光上面看起來沒有那麼紅……你的眼睛在太陽光下面看着很紅,就像,滴了一滴動脈血在裡面。”程易說。
秦青怔愣,耷拉着眼皮眨了一下,被他用的形容詞吸引,“……動脈血?”
“嗯……就是很鮮豔很紅的。靜脈血沒有那麼紅。别人的眼睛在陽光底下,沒有你那麼紅。”程易說話的時候,秦青能聞到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他知道這是來自于程易所用的牙膏上。
很香很好聞,清涼又自帶着一股能讓人冷靜下來的神奇魔力。
在這個炎熱夏天的夜晚,吹着絲絲涼風的空調伴随着程易身上清涼的香味,秦青忽然湧上一股困意,感覺很好睡。
“……我也不知道……我天生就是這樣的……”秦青耷拉着的眼皮越來越沉,說的話幾乎是呢喃,他們面對着面卻沒有對視。
程易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秦青沉靜的臉龐,視線緩慢地在他的五官上流連,“困了麼……?”
他們之前沒有在睡前這樣聊過天。
雖然同床共枕,但都是各睡各的。
看着秦青那麼困,程易本以為他不會再理自己,沒曾想面前的人還是從鼻腔裡呼出一聲輕輕的“嗯”。
輕得像是要飄起來。
程易不再說話,隻有一些失神地望着秦青的臉。
這張在暖色燈光下,美的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臉。
怎麼能忘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