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把除開秦青以外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把每個人都在做什麼摸了個清楚之後，才鼓起勇氣轉頭看向秦青。

秦青翹着腿，把手機的亮度調的很低，不知道在和誰發信息，還是在看微博，他明顯是感覺到了程易看向他的動作，在屏幕上點着的手指頓了一下，随後十分絲滑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程易，繼續做着自己的事。

程易現在能肯定了。

秦青絕對是在生氣。

程易欲言又止：“……”

他心虛又不知道為什麼心虛地再一次看了看其他三個人在幹什麼，确認他們三個都專心緻志的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裡，他才又一次鼓起勇氣，向秦青靠近了些，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可以開口找的話題，但最後還是歸為了兩個字，聲音壓的極其低：“秦青……”

秦青旁若無聞地看着手機，這會兒連頓都沒頓一下。

程易的聲音就算壓的再低，在這個封閉的車廂裡也依舊被聽得清楚，夏天車裡開着空調，溫度剛剛好挺适宜，不冷不熱很清爽，但就在程易叫了秦青一聲而秦青沒有任何反應之後，車裡的氣溫仿佛陡然下降。

冷起來了。

前面的兩個警察包括坐在旁邊的謝航都注意了過來。

一人隻看一眼，卻隻消一眼都能讓程易感覺自己被看穿了。

程易：“……”

沒幾秒，其他三個人再次歸于平靜，仿佛剛才他們一人打量的那一眼沒有發生過。

程易認了，不要臉就不要臉。

“……你為什麼知道我下來有危險。”他直接問了。

秦青沒說話。

程易心裡有答案，秦青能知道他下樓幹什麼的原因大概率就一個。

他并不會怪秦青偷看了自己的手機，但是他想搞清楚，是不是他所想的這樣。

扪心自問，他把這件事瞞着，本身就是抱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的原則，不牽扯任何無關緊要的人進來。而秦青會偷看他的手機未雨綢缪的報警，本就是冒着不被理解會被指責的風險。

在秦青選擇幫忙報警的那一刻，秦青對他的關心大于一切，在那會兒秦青絕對是願意接受所有後果換他平安。

程易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在這件事中，他最該感激的就是秦青。

話問出口了，秦青沒有說話，他覺得好像現在也不是談這個的時候，所以他又忍住了，一路沉默。

警車開到醫院，程易被送進診室開單子、做檢查。

警察全身都跟着，謝航作為助理忙上忙下，最閑的應該屬秦青，他明明可以不用跟着來，回酒店，或者随便找個安全的地方，讓警車把他送到那裡，避一避風頭，但他卻默不作聲地選擇跟着過來。

程易的心情更加複雜。

他感覺自己現在對秦青的愧疚和擔心，足以比及秦青決定幫他報警的那個時刻的關心和沖動。

沒能和秦青說上話，他心中的這份情緒就一直懸在高峰無法下降。

全程跟着他做檢查的警察實在是看不下去他一路上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樣子，女警說去上個洗手間，男警則以工作的原由離他們稍微遠了一點。

程易戴着警察給的口罩帽子，和秦青在等候廳的最角落坐着等剛才做過檢查的那份加急報告單出來。

眼見着終于有機會能讓他和秦青單獨說上話，程易捏了捏破皮的手腕，開門見山道：“對不起啊。我瞞着你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謝謝你幫我報警，你的選擇很關鍵……你……你……是不是在生氣？”

他原本以為秦青還會再沉默一陣子才會跟他說話，卻沒想秦青反問了他：“你覺得我是怎麼知道你下樓幹什麼去了的？”

程易被他問的懵了一下，下意識想說“因為你看了我的手機啊”，但是又覺得秦青問這句話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

秦青直視他的雙眼：“是因為偷看你的手機？”

程易沉默，預感不妙。

秦青森森道：“還是用了别的什麼奇怪的方式？”

程易腦袋裡叮的一聲響，意識到了什麼，他與秦青那雙蘊着微紅的光的雙眼對視，莫名感覺人寒了半邊：“你……”

秦青冷飕飕道：“畢竟我不是人啊，你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