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心裡不踏實？難道要是今晚一直都不踏實，你今晚就一直都不睡覺？”秦青問。

程易看着天花闆，雙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姿勢極其乖巧：“……可能困到極緻就會睡了吧。”

卧室裡安靜了一陣。

程易悄悄瞥了眼秦青，發現秦青一直都盯着自己，心虛的又挪回自己的視線。

心想看樣子是逃不過第一個問題。

程易猶豫了一下，幹脆說：“……我沒有把朋友惹生氣過，我第一次把我比較在乎的人惹生氣，我面對你的情緒，其實還不是很明白該怎麼去……哄好。”

程易在圈子裡結交的朋友不少，關系很好的雖然兩隻手也數得過來，也不算少，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把人惹生氣過，不知道是因為他平時為人處事還算可以，還是說别人看在他的咖位太大上也不好和他耍小脾氣。

總之就是沒有把人惹生氣過。

秦青是第一個生他氣的人。

當然他曾經把郁南晴惹生氣過，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就難免會和經紀人有矛盾，尤其是剛開始共事的時候，需要磨合，郁南晴經常和他在公司的辦公室裡争辯，一個氣的抓狂無語，一個倔的像一頭驢就是不聽。

但他感覺他把郁南晴惹生氣，和他把秦青惹生氣是兩碼事，就好像工作和生活是兩碼事一般。

這兩種情況是不一樣的。

程易很安詳地盯着天花闆，一邊把自己心裡不踏實的問題講給秦青聽，一邊思考着自己到底該如何做。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身旁坐着的秦青冷不丁問了他一句：“你為什麼不生我的氣。”

這句話從程易的右耳進，然後卡在腦子裡一兩秒，随後才開始讀卡。

程易看着他，不是很明白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秦青垂着眼皮好半晌沒說話，程易以為自己這個反問确實是把秦青給問到了，應該是等不到他的回答了，卻沒成想秦青小聲道：“……我也偷看了你的手機，你為什麼不生氣。”

程易愣了愣，把這句話翻來覆去的在心裡讀了兩遍，解釋：“……你最後到底還是幫了我啊。你帶給我的結果是好的，但我帶給你的結果是壞的。之所以我覺得我偷拍你和你偷看我手機是不一樣的情況，是因為我不經過你的同意進入了你秘密的領域，是我對你有所冒犯，所以這是我的錯。你看我手機，雖然這個出發點确實是不太好，可正是因為你偷看了我的短信，你才幫助到了我啊。這兩件事情可以抵消，而我偷拍你的這個事情，沒有辦法諒解。”

“……你這是在助長我對你的氣焰嗎。”秦青有些沒勁兒地問。

要程易真心想的話，他才不希望自己和秦青的關系越走越遠，他巴不得給自己多說點好話呢，秦青多生他一天氣，他心裡就多不踏實一天。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想讓我說假話的話，我倒是更樂意。我能把我自己誇得天花亂墜，洗腦你其實我偷拍你根本就沒有錯，但我不想這樣做，一個有擔當的人就是要正視自己的錯誤，而不是逃避、找各種借口來美化自己的行為。我鄙夷那樣的人，楊高豐是那樣的人，我不會做自己看不起的事情。”程易說。

秦青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次開口時，他略帶着試探地問程易：“如果我永遠不原諒你呢？如果我過不去你擅自窺探我秘密這道坎、如果我就是要和你計較那麼多，你要怎麼做呢。”

程易靜靜地思考了片刻，秦青盯着他，想看他說出一個什麼所以然來，就看到程易撇過了頭。

近兩個小時來，程易第一次用後腦勺對着他。

秦青問：“你這算是在逃避我的問題嗎。”

程易沒說話。

秦青提醒他：“你不管是示弱還是威脅，都不會影響到我，如果你覺得示弱這套行不通的話，打算用拿着秘密威脅我的方式逼迫我原諒你，那我也是有辦法讓你忘掉我這個秘密的。”

程易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依舊沒有說話。

秦青不知道他是拿自己沒招了在自暴自棄，還是故意冷暴力自己，“你說話。”

程易還是不說話。

秦青坐不住了，他撐着床起身，探過半邊身子打算把他的腦袋掰過來正視自己，卻倏然看到程易一張白皙幹淨的臉上眼尾暈染着淡淡绯紅色。

秦青頓時愣住了。

程易是單眼皮，眼睛漂亮，拍戲的時候秦青見過他哭，哭得和現在很像，不過那是演的，盡管帶着幾分真情醞釀，都不如現在真情實感。

秦青的手捏在他的下巴上，難得的有些心慌：“……你哭什麼。”

程易不想看秦青，仿佛不直視着他，就不會讓人看到自己一副淚眼的落魄模樣。

“你看着我。”秦青托着他的臉轉向自己，程易黑瞳的那隻眼睛的眼淚順着太陽穴滑落，而紫色的這隻眼睛本要掉的眼淚重新均回眼眶。

他沒有辦法再逃避秦青的視線，卻也确實沒有辦法好好對視，隻掃了秦青一眼，便難過地皺着眉頭扭過頭朝右邊躲去，紫色瞳孔的那隻眼睛蓄滿的眼淚落到了秦青的左手上，後者手掌一片燙意，“……我要是不原諒你，你就隻能哭嗎？”

程易壓不住的哽咽聲降到最低也依舊露出了泣聲，“……肋骨好疼。而已。”

他不敢壓的肋骨在左邊。

秦青輕輕撫在那上面，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