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felt that my heart was falling/

（我感覺我的心在墜落）

You're all I want/

（你是我想要的全部）——《You're All I Want》]

12.

周清繼續敲文檔。

眼神卻忍不住往屏幕上瞟。

宋幸吃飯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也許是因為他在幹别的事情。

吃東西所以漫不經心。

周清發現他咬東西喜歡先伸舌頭。

一點沾醬的火腿片比面包體先露出了頭。

宋幸就伸舌頭卷住了火腿，在用牙齒成片兒抽出來，紅潤的舌頭舔舔唇邊，把醬舔進去。

嘴唇頓時一片濕亮。

慢吞吞約莫嚼了有十幾下才咽下。

喉結上下滾動。

少年的喉結微微凸起，嶙峋的青筋繃緊在喉結邊緣。

張牙舞爪要吞噬掉一般。

青澀。

性感。

周清嗓子有些癢。

摸了摸喉結，吞咽口水。

拿起早已涼掉的拿鐵。

入口澀味十足。

搖搖頭，甩掉有些奇怪的感覺，重回到電腦屏幕上。

過了三秒。

眼神再瞟回手機。

這次。

少年似乎覺得脖子有些癢，往鎖骨凹陷的那片兒下面撓了撓，不一會兒就撓紅了。

周清“啧”出聲。

覺得皮膚真是細膩。

随後。

手指往下滑的時候，把領子往下扒拉了一點。

周清視野忽而出現一片黑。

猛然拿起手機。

"阿幸。"

周清突然叫道。

“嗯？”

宋幸的眼神似乎從電腦屏幕離開，稍微低頭瞥向鏡頭。

“手。”

“往上。”

“嗯？”

宋幸不知道什麼意思，把手按在鎖骨上。

“手指彎曲，領子扒下去。”

這話說得有點唐突。

但周清想看清那一團黑是什麼，就沒管還有沒有别的含義。

宋幸的手停在那兒愣了半晌。

他好像理解周清在說什麼。

“怎麼不往下拉？”

猶豫了一會兒，“哥……”

“别叫哥。”

“那下面，是紋身麼。”

“誰帶你去紋的？”

周清那次把他帶回家，見過他脫衣服的樣子，知道那地兒本來幹幹淨淨。

他年輕的時候，也紋過身。

那圖案以當年他的認知來看，威猛無比，露出來絕對能把人吓趴下。

後來，年齡長了。

隻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洗紋身的時候比刺上去的時候還疼，但真男人從不喊疼，咬着自己胳膊咬了兩個小時。

結束的時候，給自己胳膊咬流血了。

從那後，發誓再也不會紋身。

看少年被領子遮住那一小塊發紅，就知道，根本沒紋多久，估計才一個星期多點。

這麼小的地兒，肯定是生生針刺上去的，那地方皮膚那麼薄，那麼細膩。

刺的時候得多疼？

周清不敢置身處地往下想。

一想。

就覺得好像刺在自己身上一樣疼。

"怎麼不說話？"

周清的聲音沉下去，有些粗啞。

有些輕小的聲音從少年口中露出來。

“我自己想紋的。”

宋幸手指彎曲，好像還覺得癢，剛想要撓那地方，就被周清突然冷下來的聲音打斷。

“别撓了。”

“快好了才癢。”

“把皮撓破才開心是嗎？”

“不是……”

宋幸不知道說什麼，手僵硬了會兒，放下來。

“你才多大，就紋身，以後後悔了知道洗掉會多疼嗎？”

“我知道。”

“紋身店的老闆告訴我了。”

“告訴你什麼了？”

“說讓我想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紋。”

“那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誰教唆的你？”

周清腦子裡出現一個憨傻的人臉。

“黃毛？”

“不是他。”

“哥不在的那周……我出門吃飯的時候，路過一家店。”

“店員姐姐拉住我問我要不要打耳洞。”

周清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

“你打耳洞了？”

宋幸連忙搖頭。

“沒有。她帶我進去看了看，我看見她手臂有一串英文字母。我不認識，我好奇，就問她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她說這是‘命運之愛’。”

“是‘感謝上帝給予的命運’的意思。”

少年頓了頓，手指往下勾了些，摸上那片有些泛紅的地方。

“我覺得我在這裡遇到哥，我很幸運。”

“就想刺在身上。”

“我不會洗掉。”

“一輩子都不會洗掉。”

“哥不是也說，我是寶藏嗎？”

就在一分鐘前，周清還握緊着拳頭，努力壓下心頭那股火。

可現在大腦嗡一下炸開。

一片空茫。

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感覺有人在拍他，似乎在說些什麼。

感覺有腳步聲去往他旁邊，關上他打開過的，有些生鏽的窗戶。

雷電劈裂下來，頭頂的電燈閃爍幾下。

滋啦滋啦往外冒着煙兒。

視野裡也有炸開像煙花一樣的星星。

突然出現一雙黑靜的雙眸。

耳邊灌進了海水，隻能聽見少年清脆堅定的聲音。

“就算哥趕我走。”

“我也不會洗掉。”

“至少。我也擁有過‘命運之愛’。”

周清眨了一下眼，手掌無意識按在鍵盤上。

空白文檔上打了無數個數不清的黑點。

随即，屏幕按下去。

映出他茫然措失的面孔。

那面孔像老舊的電視機閃了幾下雪花，又不甚清晰。

周遭忽而陷入黑暗。

耳邊沉寂卻又喧嚣。

“停電了？”

“哎喲這什麼鬼天氣哦！”

“聯系校工來修修電吧！”

“學生們要開心死了吧。”

……

在屬于周清自我世界的靜寂中。

他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