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有哥在,阿幸有家回。——周清]
19.
“阿幸。阿幸……”
“阿幸啊……”
“别哭。别哭……”
宋幸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一聲又一聲,伴随着嘩啦啦的大雨和陣陣大風。
宋幸被這一聲聲叫了回來。
他擡眼,看見男人幽深的雙眸。
男人的手掌潮濕黏膩。
宋幸覺得很不舒服。
但是他還是稍稍側着臉,貼在男人的大手裡。
幹澀的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
宋幸低垂着眼睛看他的手指。
“哥……”
“我能抱你嗎。”
男人沒說話,摁住他的後腦勺按進肩窩裡。
後背被搓得很癢,好像在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
“阿幸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手臂從腰部圈過去抱住腰背,薄薄的衣料緊緊貼着緊實的肌肉肌理。
額頭抵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雖然又熱又潮。
但宋幸覺得心裡溢得很滿。
周清感到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在不斷縮緊,懷裡的人也在顫抖。
周清低頭,臉頰蹭蹭少年的耳朵,頸側,不斷摩挲着他的背。
“阿幸不哭。”
“有哥在。”
“不哭。”
他一聲聲呢喃着,把少年緊緊抱在懷裡。
身體貼着身體,心口貼着胸膛,讓他快要窒息。
周清覺得好難受。
摁着少年後腦勺的手掌收緊幾分,他看着眼前一團看不清的雨霧。
說,“阿幸啊。”
“以後跟哥過吧。”
“哥工作穩定,還能養你唱歌。”
“哥長得帥,單身,還顧家。”
“山城裡有哥。”
“阿幸就有家回。”
“以後山城就是阿幸的家。”
“阿幸的哥哥叫周清。”
“周清。”
“山城的城大,外語系教英語的那個周清。”
少年好像在他肩膀上模糊“嗯”了聲。
良久,他說。
“哥。我累了。”
“我想現在就回家。”
“好。”
“哥帶你回。跟哥走,離開這兒。”
天已經徹底黑下去,這邊兒路沒有路燈,除了霧就是偶爾從雨中冒出來的狗叫聲。
周清打開前照燈,走這條小路時速度極其慢,尤其拐彎的時候一直在看後視鏡。
上到公路上才放松下來。
“阿幸。冷不冷?”
眼睛盯着路,餘光注意着宋幸。
對方搖搖頭。
“餓麼?”
宋幸還是搖搖頭。
周清說,“去後座拆一包三明治。”
“哥餓了。”
“哦。”
宋幸聽話轉過身。
聽到包裝拆開的聲音後,周清胳膊被旁邊的人碰了碰。
周清說,“哥開車呢,阿幸喂一下。”
宋幸的手頓了頓,他盯着面包,在想是掰下來還是直接把吃的放嘴邊。
看了眼髒兮兮的手,選擇了後者。
周清一口咬下去一大半,不小心咬到了宋幸的手指。
“哥,喝水嗎?”
周清含混“嗯”道,瞥了他一眼,對方并未在意這個動作。
宋幸轉頭拿水擰開,周清就着少年的手小口喝下去。
三明治還在視線底下。
“哥吃飽了。剩下的阿幸吃。”
“哥,我不餓。”
“不吃就浪費了,這路上哪有垃圾桶。”
“放車裡一股味道,等着發黴麼。”
“乖。把剩下的吃了。不準浪費糧食。”
宋幸盯着三明治半晌,才小口小口去啃周清咬得不甚整齊的地方。
周清唇角慢慢勾起弧度。
快要上立交橋的時候,發現前面停了不少車,還有人來人往的喧鬧。
車剛停下,窗戶被人敲了敲。
車窗降了點兒,冒出個穿黃色反光雨衣,頭上戴探照燈的男人。
探照燈讓周清眼睛一眯。
“前面出什麼事兒了麼。”
男人往車裡頭打量。
兩個人好像從水裡撈上來似的,濕得一身狼狽。
男人指關節敲了敲窗沿兒,“駕駛證檢查一下。”
周清從門槽裡拿出來給他。
男人打開看了一會兒,往周清臉上對比,從兜裡又拿出個東西伸過來。
周清往裡呼了口氣。
男人看指标沒超标,似乎才對這輛深夜偏僻小路出來的車放下警惕。
“小夥兒,前面山體滑坡。走不了。”
“多久路能開?”
“快的話,明兒早,晚點兒就中午,最遲不會到晚上。”
直接說一天不就行了。
周清指尖在方向盤上點着,思索着。
要是他自己,就在車裡待着睡覺。
但是旁邊還有個情緒大起大落的小孩兒,淋了大半天雨,穿着濕衣服,委屈在車裡肯定難受。
周清轉頭問,“附近有沒有能住的地方?”
男人沉吟了半晌,道,“還真有。回頭拐左邊一條小道,開二百米就有一家‘橙子酒店’。”
“你這車之前還有幾輛車不能過,他們都去那邊賓館了,就那家最近。”
“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