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上常年都是雲霧缭繞,蛇蟲泛濫。
才九歲的祁幸背着廟裡僧人給她做的精緻帶花小背簍上山采藥。
今天負責采藥的師兄生病了,祁幸就擔負起了采藥的重任。
可愛的小姑娘頭上帶着母親給她帶來的蝴蝶發帶,穿的是廟裡僧人袈裟上給她裁下來做成的衣服,腳上穿的是母親親手為她繡的鞋子。
“啦啦啦——”
祁幸歡快的哼着歌,手裡拿着一本書,那是師兄給她的百草集,一個個對着路邊的草藥看。
她頸間戴了一個金子打成的福袋,是五歲生辰時施清薇給她帶上來的。
“是這個嗎?唔——好像是吧?不管啦不管啦,全帶回去,讓師兄辨認一下。”
她将那些草藥一掃而空,胡亂的塞進背簍裡,就打算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休息一下。
“咳咳……”
身旁半人高的樹叢裡忽然傳出一點動靜,吓得祁幸瞬間彈到幾米開外的位置。
“誰在哪裡!”
回答她的隻有山間鳴叫的飛鳥。
她拿着一根比她還高的棍子,一步一步悄悄的靠近那樹叢。
有一滴水從樹上啪的滴到祁幸的脖子上,驚得她全身汗毛倒立。
“咳咳……”
一張帶着血污的臉藏在偌大的樹葉後,那雙冷漠又明亮的眼睛正一錯不錯的盯着祁幸。
祁幸被吓了一大跳,瞬間跌倒在地上,噗通一聲,那背簍被丢在地上,剛采好的草藥散落一地。
“啊!”
祁幸被吓得腿軟,她不認識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除了寺廟裡的師兄們,這是她見到的第一個陌生男子。
不過他好像傷的非常重,祁幸被巨大的恐懼包裹着,但還是哆哆嗦嗦的問他:“你,你還好嗎?”
也許是看她隻是個小姑娘,沒什麼威脅,那人就低下頭去,又狠狠地咳出一口血來。
祁幸很想就這樣跑開回去,或者叫微十八來處理這個人。
可是他傷的好重!不救會死的吧?
一番天人大戰後,祁幸咽了咽口水,小心的爬到那人附近,帶着哭腔對他說道:“我來給你治傷——你不要傷害我好不好?”
那人也許是虛弱到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也不回答她,甚至祁幸看不到他是不是點頭或者搖頭了。
個子還不到男子胸口的祁幸艱難的扒開那一坨蓋着男子的樹叢。
一炷香的時間後,祁幸累的直喘氣,但終于把那男子扶起來靠着樹坐下了。
他渾身都是瘴氣,甚至黑到都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了。
可祁幸一靠近他,他身上的瘴氣就如同老鼠見了陽光般散開。
他有些麻木的瞳孔終于順着祁幸的手看向了她。
“你别動啊,我先給你弄一點止血的,你身上怎麼回事?怎麼會全是血!這也太可怕了!”
不僅如此,他身下的一片草都枯萎了。
他整個人像是從泥潭裡被祁幸救起來了一樣。
桑茗對着草藥搗鼓半天,總算是揉好了一團很難看的草藥團子,勉強給他敷上了。
“你是人?”
這麼久了,祁幸總算是聽見他說出了一句話,他嗓子啞的說不出話。
“是呀……你不是人?”
祁幸本來将自己喝的水遞給他打算給他喝的,聽見這話又放下水,驚恐的看着他。
“……是。”
“那就好那就好,我以為你不是人呢。”
祁幸很小心的給他都潰爛了的傷口上了藥,最後給他呼了呼。
“這樣呼呼就不同了,廟裡的師兄都是這麼給我呼呼的。”
祁幸又撕下了自己衣擺上的布料,就着水給他擦了擦臉。
一張臉細細擦幹淨後,看的祁幸都呆了。
好好看的一個人!
“你長得好好看,你是天上仙人嗎?”
祁幸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微十八,這男子卻還在微十八之上。
“我叫祁幸,你叫什麼呢?”
“你怎麼不說話呀?”
“……子桑竹。”
“哦哦,子桑竹——好好聽的名字,那我叫你大哥哥吧。”
陽光透過層層樹木灑在祁幸的臉上,琥珀色的瞳孔宛如高貴的貓兒。
子桑竹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喪氣,仿佛對人生沒有了希望。
祁幸擔心他一個人在山上不安全,更何況他看起來很不像是會武功或者會法術的樣子。
于是偷偷的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屋裡。
“你不怕我是壞人?”
“這麼好看的大哥哥不會是壞人的,而且你傷的那麼重,我要是把你一個人丢下,那我真的會良心不安的。”
祁幸将他放在旁邊的小房間裡。
“你就在這裡養養傷吧大哥哥,我也不懂怎麼照顧生病的人,我這個小身闆,帶你回來都已經很好啦。”
祁幸邁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為他找被子,小大人似的叉着腰對他說話。
“還有,不可以這麼垂頭喪氣的!”
祁幸朝着他做了個鬼臉,總算是看到一張冰山臉露出了點笑容。
祁幸這才放心的給師兄們拿草藥了。
“哦對了——”
祁幸邁出去的腿又頓住,回過頭來和他說話:“如果有人來了你就得藏好了哦,不然十八哥哥會說我的!”
“好。”
祁幸見他乖乖聽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出門了。
子桑竹坐起來,環視整個屋子,屋子不大,看起來修了有幾年了,離小木床不遠處就是一張木桌子,上面擺着各種零嘴和茶水。
應該是祁幸怕他無聊了沒事幹,給他留的。
子桑竹現在并沒有心情去吃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