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父親一把丢下凡間,說是讓他下凡曆練的。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布滿傷痕的手,都是因為自己氣運不好,一出生母妃就死亡,而後父皇也沒有看過他一眼,不能修天道,他隻能刻苦的學凡間的武術。
可是效果甚微,他做什麼事情都是氣運極差,什麼都練不好,他就是個廢物。
因此父皇并不看好他,他也隻是父皇衆多孩子中一個非常普通的孩子。
說出去都很丢人。
父皇将他從推下通往魔界的通道,他隻身入魔界,不會法術,沒有底子,曆經無數苦難才來到了凡間。
而能夠活着出來,還是因為那些魔物的一句:“算了吧,再怎麼落魄,好歹也是天界皇子,留他一條命好了。”
“什麼皇子?這可是太子!說出去可笑吧?堂堂天界太子什麼都不會,現在在魔界被我們打得半死,這我可得出去吹一陣子了!”
是的,子桑竹的母妃和父皇伉俪情深,少年夫妻,父皇許諾母妃生的第一個孩子就會是太子。
他們本要走到白頭的,可因為子桑竹,他的母妃早逝,他想,父皇應該是恨透我了。
他被那些魔物随便丢到了凡間,遇到了在山上采藥的祁幸。
他的心結打不開,幾欲要走火入魔了。
就在他額間隐隐浮現出堕天的痕迹時,祁幸邁着歡快的步子回來了。
“我回來啦大哥哥,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這可是我親手做的荷花酥哦,廟裡人人都誇我做的好吃呢!”
祁幸帶了一個大盒子回來,裡面是她如數家珍的吃食。
“這個小八哥哥偷偷釀在後山的酒,隻有我知道,聽說那酒可香了!我就偷偷挖了出來,給你帶了點來。”
“這個也好好吃的,綠豆糕!”
“這個也好吃!”
祁幸眼睛亮晶晶的為他報菜名,扶着他坐起來吃飯。
“你怎麼啦大哥哥,你不開心嗎?”
“嗯。”
祁幸還要追問,見子桑竹似乎是不太想說的樣子,也就沒問了。
“那我們先吃飯吧!”
天色漸暗,屋中照明的東西從天然的日光變成了一隻昏暗的蠟燭。
祁幸有些反常,她一直賴在子桑竹的房間不走。
“你還有其他什麼事情嗎?”
“唔,沒有了……”
子桑竹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歪着頭疑惑的看着她。
“好吧,其實我有點害怕。”
祁幸手指對着手指,看起來像犯了很大的錯誤一樣。
“以前我住在寺廟的時候,哥哥們都在,所以我不怕,可是我不能一直住在那裡,會給他們帶來困擾的,所以我還是自己出來住好了,娘也給我修了房子。”
子桑竹聽懂了他的意思。
但笨拙的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兩個小苦瓜就在房間裡面面相觑。
“那你,想要怎麼辦?”
子桑竹半晌艱難的開口。
祁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事的,你先睡吧大哥哥,我怕着怕着,就睡着了。”
子桑竹長長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疼什麼,也許是在心疼那個隻有幾歲的自己,沒了母妃,也不敢去麻煩其他人,也是日日一個人害怕到天亮。
“你睡吧,我不困,我守着你。”
“可是大哥哥你——”
“我的傷不要緊,況且我今天睡不着覺,你睡吧,不要怕了。”
祁幸有些興奮的張大眼睛,乖乖的抱着被子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子桑竹就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昏黃燭火在輕輕的搖晃,這是祁幸最高興的一天,因為來了一個新的大哥哥,而且她睡覺也不會怕了。
大哥哥身上好香,似乎是一種她沒聞過的新香味。
帶着滿足甜美的笑容,祁幸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在祁幸睡着後,子桑竹為她蓋好被子,獨自一人到了庭院中。
這山上有許多魔族的人,剛剛在這屋子周圍轉來轉去的也有不少,可都不進來。
子桑竹知道大魔王要降世了,九重天和凡間也一樣在與他抗争。
若是他不強大起來——他又想起了父皇布滿失望的眼神和天界數十萬同胞的姓名。
屋中睡的哼哼唧唧的祁幸引起了他注意。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晦朔不明,她的身上似乎帶着一種神性的光,而且他敏銳的感覺到這個小姑娘和旁人的不同,也許是某個銷聲匿迹的神族後代。
如果能夠為他所用——
*
子桑竹決定留下來了。
在祁幸的軟磨硬泡下。
“大哥哥你有别的事情嗎?沒有的話留下來陪我吧……我太孤單了。”
這話說的正合他的意,子桑竹半推半就的答應了下來。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像陰溝裡的老鼠。
祁幸開心的在院子裡跑了好幾圈。
“那我要和你分享我讓十八哥哥在集市幫我帶回來的畫冊!”
子桑竹問她:“你從未下過山嗎?”
“對呀,因為……因為我不想下山。”
祁幸總算是想起了母妃交代的話,這才沒有說漏嘴。
不過子桑竹已經猜的七七八八,她的欲蓋彌彰也不算什麼了,他已經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傳聞中的尤族神女與凡間一個半人半魔的東西相戀後銷聲匿迹,連帶着尤族也消失不見。
“大哥哥,你在想什麼?”
祁幸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事。”
子桑竹卻在暗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