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裡一片靜谧。
暖色的燈光照射下來,落在周遭的品種不一的花葉身上,竟是相得映彰的和諧。
馥郁的花香争先恐後的往人鼻子裡鑽,明明是相當于自己第二個家的地方,蘇亦晴卻還是第一次覺得陌生和想要逃離。
她有些後悔剛才和遲也說那句話了。
時機還不對,說早了,隻怕要适得其反。
坐在軟皮沙發上的小姑娘,蔫垂着眼角看上去就沒有精氣神,平時總是上揚的眉,此刻也是緊擰在一起,額角甚至隐隐有細小的青筋浮現。
唇也是繃得筆直,不露半絲笑意,整個人像是沒有生機的花苞,碰一碰就會摔下枝頭,風一吹就倒,和平日裡總是活力四射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大衣,裡面偏偏還是件淺領的乳白色羊毛衫,此刻露出一截細白的玉頸在外面,再加上那略顯蒼白的臉色,打眼一瞧,隻讓人覺得纖細單薄,骨瘦如柴。
兩隻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分分合合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總之,人萎靡的很。
蘇亦晴抿着唇,就這樣看着遲也。
一秒。
兩秒。
她實在受不了遲也這個樣子了,蘇亦晴深吸了一口氣,往遲也身邊坐了坐,用手肘搗了搗她小臂,語氣刻意的放軟,帶着點求饒的意味。
換做平時,換做旁的人,蘇亦晴是萬萬沒有這樣好脾氣和服軟的時候,可誰讓對方是遲也,她總是沒辦法對她狠心。
況且今日是她不對在先,不該揭她的傷疤,縱使初衷是好的,可隻要結果不對,過程如何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斤斤。”
遲也雖然看起來在走神發呆,但對于蘇亦晴的呼喊還是很快給出了回應,盡管隻是淡淡一個“嗯”字。
“生我氣了?”蘇亦晴語氣微軟,分明是禦姐的性子,卻不得不裝作萌妹子來哄遲也。
“嗯?”
同一個單音,這次卻是疑問句。
遲也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瞳孔恢複了點光亮,暖色燈光落在她柔軟的發上,微微映上她的側顔,看上去格外純潔無害,像一隻柔軟的小貓咪。
“你為什麼這麼想?蘇蘇,我幹什麼生你氣?”她眸色逐漸清澈起來,唇角也慢慢松開,露出一抹微微上揚的弧度。
蘇亦晴一時也拿不準她到底是真的想開了,還是在跟自己強顔歡笑,把所有的痛苦都咽進肚裡一個人消化。
外人看來,都會覺得和遲也這樣的人相處做朋友是件很愉快的事,她做事有分寸,待人接物都是溫和有度的,從不會讓場面冷下來,也不會給人難堪,永遠都是笑呵呵的模樣,讓人覺得沒心沒肺的。
但其實,真正的遲也并不如别人看上去那麼開朗活潑,真實的她敏感易碎,倔強不服輸。
就像是過去的學生生涯,遲也雖然總說自己普普通通,除了一張臉還行以外,其他地方一無是處。
可是,她不知道,這樣的她其實是很多人豔羨的對象。
有着完美的家庭和良好的家境,美的永遠可以成為焦點的臉。
成績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是名列前茅的那種,哪像她自己說的,什麼名字要在成績榜上從後往前找。
凡爾賽罷了。
這一點倒是和她那青梅竹馬如出一轍。
不過真要說起來,遲也隐藏起來的敏感性格,也和江逾白那家夥脫不開幹系,畢竟和一個優秀到有些變态的人當青梅竹馬,壓力還是很大的,尤其江、遲兩家關系那麼好,江逾白所散發出的光環幾乎可以說是全方位無死角的覆蓋着遲也從小到大。
所以當初蘇亦晴在知道遲也要和江逾白結婚的時候,簡直要驚掉下巴,她一度懷疑遲也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選擇江逾白作為結婚對象。
見蘇亦晴久久不說話,遲也伸手撓了撓她的癢癢肉,“你又在發散思維想什麼呢?”
“哈哈哈哈哈。”蘇亦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撓她癢,頓時就沒心思再去想遲也和江逾白那點事了,隻一邊去抓遲也落在自己腰上的魔爪,一邊嘴裡念着,“遲斤斤,你快住手。”
兩個人正打鬧着,忽聽花店門口傳來一聲輕咳,這才都慢慢住了手,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