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感覺真的太痛苦了,她是一刻也受不住的。
“懷桢,媽媽不想把話說的難聽。”晏媽媽聲音艱澀,目光落在遲也和晏懷桢牢牢牽在一起的手上,眼尾開始慢慢發紅。
“阿姨——”遲也感受到晏懷桢握着自己的那隻手在隐隐發顫,她強逼自己穩住聲音,試圖以冷靜的頭腦跟晏媽媽交流,誰料才堪堪開了個口就被毫不留情的打斷。
“遲小姐,請你離開,算阿姨求你了。”晏媽媽說完就撐着沙發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在門口她又頓了頓步子,語氣毋庸置疑,“晏懷桢,過來。”
晏懷桢沒動,他隻是緊緊握着遲也的手。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心裡隐隐覺得,若此刻他放手了,他可能就會失去這個貫穿他整個青春歲月的女孩了。
這個他做夢都想娶回家的心上人。
看着晏懷桢一動不動的架勢,晏媽媽眉眼立刻皺到了一處去,眼看就要發火,遲也本就心懷愧疚,如今更不願他們母子因為自己吵架,忙勾了勾晏懷桢的掌心,暗示他松手。
晏懷桢扭過頭,神色複雜的看着遲也,輕輕搖了搖頭,直到遲也輕聲開口,“阿桢,去看看阿姨吧,我不走,我就在門口等你。”
看着遲也強撐出笑意的臉,晏懷桢閉了閉眼,心裡卻是一陣陣的發酸,他給了遲也一個“放心”的眼神,輕輕撒開了她的手,朝着晏媽媽走去。
卧室的門“轟”的一聲關上,遲也靠在晏家的門口,聽着裡面傳出的争吵聲,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慌,像是要失去什麼最珍貴的東西一樣。
“晏懷桢,我不管你們在一起多少年,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媽,就不要再跟遲也聯系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在跟她談,别說這麼多年,一年我都不會同意。”晏媽媽的聲音俨然拔高了幾個聲貝,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和善。
繼而是晏懷桢企圖跟媽媽講道理的聲音,“媽,你明明一開始很滿意斤斤的,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讓我放棄她,這對誰都不公平的。”
“公平?”晏媽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爸爸給了她一條命,還不夠嘛?我還要再搭上一個兒子嗎?”
“媽,你這個賬不是這麼算的?”晏懷桢不能對晏媽媽說重話,他隻能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換句話說,斤斤是爸爸用生命保護的女孩,如今她又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和我走到一起,難道這不是一種緣分嗎?”
“什麼緣分——”晏媽媽的怒斥聲戛然而止。
……
說到這裡,遲也眼眶裡蓄着的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聲音也哽咽的不像話,一個字也再說不出口。
江逾白默默的遞紙過去,将人摟靠在自己懷中,輕聲安慰起來,“好了,不要再想了,就到此為止吧。阿也,沒有人怪你,也不是你的錯,不要再自責了。”
“那天最後是以阿姨心髒病發作急送醫院收場的,去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回來的時候我就有多狼狽。我甚至都不敢讓晏懷桢送我回家,我害怕面對他。”遲也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
江逾白是不想看遲也這樣痛苦的,可是他又明白長痛不如短痛,這根刺勢必是要拔幹淨的。
“後來呢?誰提的分手?”見遲也神色混亂,俨然千頭萬緒不知該從哪裡說起,江逾白索性替她問出來了。
果然遲也眸光微微一顫,就着江逾白的問題醒神過來,“其實說來也好笑,我和他誰也沒有正式的說上一句‘分手吧’,可我們就是分手了。”
“一開始是我将自己困住,覺得自己害死了他爸爸又氣病了他媽媽,不敢去見他躲着他。電話我不敢接,他發給我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回應。”
“等後來我想開了,想要去找他,卻怎麼也聯系不上他了,真是惡果自食。”遲也頭抵在江逾白胸膛上,毛茸茸的睡衣讓她下意識的蹭了蹭,動作看上去極具依賴性。
“所以這些年,你們沒見過面,也沒再聯系過?”江逾白說話的聲音很輕,他看了眼時間後,騰出一隻手整理了散落一床的東西,慢慢帶着遲也躺在了床上。
已經很晚了,該睡覺了,不然等到零點放開門炮的時候,吵吵鬧鬧這一夜都别想睡好。
他的小姑娘是個能熬夜的,可他也是實實在在舍不得她熬夜。
被江逾白抱在懷裡,蓋上被子,遲也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她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松弛下來,在房間裡的燈被關上,視野裡一片漆黑的時候,遲也嘟囔着回答了江逾白的問題。
“其實有很多次見面的機會的,隻是晏懷桢都在躲着我。”遲也輕微的歎息聲在暗夜裡被無限的放大。
江逾白沒再說話,手輕輕拍在遲也窄瘦發顫的後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溫柔無聲的撫慰着遲也的心靈。
直到耳畔傳來一道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江逾白才慢慢停了動作,他抽出原本搭在遲也腰上的手,輕柔的将落在她面上的幾縷碎發撥到耳後。
“新的一年,斤斤你也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不要再讓過去絆住你的腳步了。”說話的聲音放的很輕,似是生怕會因此吵醒遲也一樣。
屋外紛揚的飄雪落在緊閉的窗上,因為屋内開了暖氣的緣故,又很快消化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流。
黑暗中,江逾白猶豫良久,還是借着夜色的遮掩,在遲也的額上落下虔誠一吻。
這是他,第一次亵渎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