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浩下午隻正兒八經地上了兩堂課,就宣布剩下的時間自習,歡呼聲一片。班主任特意留出時間給大家自習,看起來是默許他們明天校慶活動上狂歡放縱。各科老師像是也約好了似的,這周末的作業布置得出奇得少,班級裡彌漫着濃濃的喜慶。
像“所長”劉敢這樣個高體壯的男生們被叫去操場那邊做志願者,女生們好奇地打開窗戶伸頭朝下面張望。
高三(2)教室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得起操場舞台一角,為了抵擋類似今天冰雨的惡劣天氣,學校臨時把全露頭舞台搭了個頂棚,改成了半封閉。整個舞台搭建得很精緻,布局和設計别出心裁,讓人對明天的演出十分期待。
桑枝手上正拿着明天的主持人台詞稿在心裡默背。
雖然以前在折密她也主持過兩次學校主辦的活動,有一定的上台經驗,但是畢竟這次是三中80年的校慶,全校師生都很看重,所以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五頁的串詞對于桑枝來說,壓力不大。
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把注意力放在串詞本上,盡量控制住胡思亂想,可是心思卻仍然像七八歲的孩子叛逆得無比。
明天校慶,他會來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少女的心跳便開始如雷打鼓。
把思緒拼命地移回到紙頁之上,掙紮了三秒,徹底放棄。
桑枝從書包裡重新拿起手機,摁開屏幕,劃到了對話框。
【喂,問你個事,明天你會空降嗎?】
*
新消息響起提示音的時候,手機正在水汽彌漫的空氣中,委屈得沁出一層小水珠,像挂在臉上的小淚珠。
水聲“嘩嘩”地從蓮蓬頭沖撲灑而下,在男人寬厚的背脊上沖散開來水花四濺,消息聲湮沒在水流如雨的沖水聲中,幾乎微不可聞。
沈竹瀝食指插進發縫,正在搓揉着頭頂的發泡,下意識地動作一頓,視線移向一旁安置的手機。
感覺自己像得了什麼大病。
這已經是他第四次“感應”到有新消息的提示音。
手指剛剛觸碰到沖水開關,又忍住了。
鬼知道前三次他關掉熱水,擦手拿起手機,劃拉到對話框的行為多麼諷刺。
消息永遠停下最後一句:
【醜哥打嗝:放學接你?】
就沒回應了。
對面那個人仿佛得了回消息手殘症,總是半天才能擠出來一句話。
有時候還會回一個“嗯”,連标點符号都沒有,給人氣得像對着空氣打拳。
溫熱的水沖在皮膚上,水珠成串連成水柱順着漂亮的肩胛骨滑至勁瘦的腰部,肌膚在熱水的刺激下泛紅。每一滴水珠像是都沖進人心裡,砸得人心坎發癢,卷起千層躁意。
沈竹瀝隔着水汽朦胧,再次掃了眼手機,匆匆沖掉多餘的洗發水泡沫,關水。
随手扯了一塊幹毛巾直接罩在頭頂,胡亂揉了兩下,摁亮鎖屏,一條新消息提示十分醒目。
“金枝”兩個字靜靜地躺在屏幕上,卻像是活了似的,對着他微笑,招手。
沈竹瀝唇一彎,點開屏幕,為數不多的聊天對話映入眼簾。
【醜哥打嗝:我專輯要發布了,再過十分鐘】
【金枝:?】
【金枝:我沒看到你發微博啊】
【醜哥打嗝:我現在發】
【醜哥打嗝:這不是先跟你說】
【醜哥打嗝:先告訴你】
……
【金枝:我看到你發微博了】
【醜哥打嗝:點贊了嗎?】
【金枝:點了】
【醜哥打嗝:轉發了?評論了?】
【金枝:……幹嘛先給我發信息才去發微博,你專輯不要微博宣傳的啊】
【醜哥打嗝:要宣傳啊,這不是第一時間在跟你宣傳】
【金枝:那你光宣傳我哪行,隻有我一個聽衆還不要命】
【醜哥打嗝:有你就夠了】
……
【醜哥打嗝:時間到了,平台發布了】
【醜哥打嗝:放學接你?】
……
這條信息之後,四個小時沒有接上回音。
好幾次他按着屏幕使勁下拉,進度條上移之後随着手松的動作下降,仍舊沒有新的消息提示顯現出來。
于是在這數小時之内,沈竹瀝微信好友欄諸多朋友都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小标點。
【醜哥打嗝:?】
【楠瓜:?怎麼了?】
【醜哥打嗝:你能收到信息嗎?】
【楠瓜:?能啊】
【楠瓜:?】
【楠瓜:??】
---------------------
【醜哥打嗝:發個信息給我】
【忻:啥?我到你家家門口了】
【忻:你家門口怎麼停了一輛大賓,有客人?】
【忻:我草這車派頭,誰呀?介紹我認識認識】
【醜哥打嗝:你認識的,我叔】
【忻:!?!!!說誰?】
【醜哥打嗝:沈天肅】
【忻:?拜拜,我閃了,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