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做什麼,用、用得着這麼感動嗎?
總之不管怎樣,柔軟溫暖的床鋪總是比冰冷堅硬的祠堂舒服的,一人一貓高高興興地回了房間。夜深露重,在林海恩的帶領下,一路上完全沒有驚動任何人。
顧硯青把枕頭邊的書塞到枕頭下面,拍了拍床單,掀開被子,滿面笑容:“來!”
林海恩跳上床,把腦袋擱在枕頭上,身子卧下。
不愧是知府府邸,鋪床的絲綢被柔和瑄軟,比林海恩一路過來借睡過的任何富豪的床鋪都舒服,美滋滋睡到中午才起來。
顧硯青一大早就離開了,想來應該是回了祠堂。
林海恩肚子餓了,便爬起來,循着氣味去找吃的。
雖然飽餐一頓之後,他好幾天都可以不吃東西了。但是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很樂于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樂。
天上一股陰雲盤旋。
夜裡沒有下雨,空氣中一股水汽的味道,顧硯青殘留的氣味依然非常清晰,林海恩不知不覺就循着少年的氣味往前走,剛一進到院子,眼前就出現了讓林海恩怒不可遏的一幕。
“啊!”
“不長眼的東西!”
一襲素衣的顧硯青與一隊衣着鮮妍的人馬撞在了一起。
為首的少女看起來是有備而來,身姿動作都是狠狠地往前沖撞的姿勢。
少年手裡端着的盤子斜飛出去,上面的果子和糕點霎時散落一地。
少女惡毒地罵道:“狗雜種!睜眼看着點路!”
少年因為多日節食,身體很是虛弱,平日走路便有一股弱柳迎風之感,如今猝不及防被人撞倒,正要掙紮起身,餘光瞥見牆角一抹棕黑色的身影,微微一頓,頓時就錯過了躲避的機會,下一刻,滾燙的茶水兜頭潑下。
少年驚叫一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好熱!”
蒼白的臉龐被熱水打濕,秀麗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脆弱和無助。
這一幕看在林海恩眼裡,油然而生一股憐惜與保護欲。随即而來的就是巨大憤怒——
欺人太甚!
少女将茶杯放回身後嬷嬷端着的托盤上,佯裝無辜地道:“哎呀,你把我給母親請安的茶點都撞翻了,走路如此橫沖直撞,真是不知禮數!我今日得跟母親好好數落數落你不是。”
身後的嬷嬷一唱一和:“大小姐,有爹生沒娘教的東西,自然是不懂禮義廉恥的,你看他那股狐媚子的騷勁,也不知道想勾引哪個野男人!”
大小姐,顧修竹的大女兒顧若梅瞧見顧硯青比女人還要楚楚可憐的模樣,覺得這個讨厭的兄長越發刺眼了。
“裝什麼可憐!”她鄙夷地看了跌坐在地的顧硯青一樣,回身,右手往後一伸,身後的奴仆便識相地遞上一根長鞭。
“上不了台面的東西!跟他那個下賤的娘一個樣!學的都是狐媚子功夫!盡是勾引人的招數,不知羞恥!”
顧若梅的眼神狠毒,一張俏麗的臉龐充滿了憤怒和妒忌,手一揮,一鞭子就打了過去。
顧硯青臉色大變,本能地擡手格擋。
顧修竹一心撲在官場上,全然不理後院之事,全憑顧夫人一手操持打理,顧府上下,可謂隻手遮天。顧若梅作為頭一個孩子,夫妻倆把所有愛意和耐心都給了她,寵溺得顧若梅飛揚跋扈,不知收斂二字,稍有不順,動辄打罵,這兩年已有好幾個奴仆被她暴打緻死,橫屍後院。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驟然閃現,一掌劈掉顧若梅揮鞭的手,接着轉移方向,朝她的門面襲來。
風聲撲面而來,赫然出現尖利勾爪,爪甲如鋒利的刀片,能将空氣劈開,吓得她本能地一縮脖子,堪堪避開,餘光瞅見幾根頭發飄落,竟是被生生削斷了。
顧若梅驚出一身冷汗,這指甲要是劃在自己的臉上,豈不是要毀掉她的花容月貌?
那黑影一擊落空,并不後退,繼續欺身逼近。
顧若梅扭身後退,不料慌亂中腳下一滑,下巴重重磕在了石闆上。尖銳的疼痛直沖腦髓——
“啊——”
“保護小姐!”
“好痛!”
“什麼東西……救命!”
“護住小姐,快!”
小小的院落,頓時兵荒馬亂。
厚雲破開,萬道金光灑向大地。
顧硯青慢慢站起來,環顧四周,目光在屋頂某處停住,嘴角弧度越來越大,咧出一個高興到扭曲的、驕傲的笑容。
威風凜凜的狸花貓蹲坐在屋頂上,戰意騰騰地盯着下面亂成一團的人群。
他還以為顧硯青跟随他那生父,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萬萬沒想到,這有爹過得還不如沒有爹的時候。
他不知道這顧府老一輩之間有什麼恩怨情仇,也對顧硯青來到顧府前後的來龍去脈不感興趣,他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但是顧硯青,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罩着的,在他面前,他絕不允許對方如此被人侮辱欺負!
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