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青又被關進了祠堂。

雖然顧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件事錯不在顧硯青，是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發瘋，沖撞了大小姐，害的大小姐摔倒受了傷。

可是誰叫他就在現場呢，誰叫大小姐受了傷心情不好，大小姐向來嬌寵，她心情不好，便要發洩脾氣，便有人要遭殃，這個遭殃的人，自然就是向來不被她所喜的大少爺了。

顧硯青雖然是大少爺，可誰不知道他的母親隻是一個爬床的婢女，無權無勢，屍骨都早已不知道被夫人叫人扔到了哪個亂葬崗，怎麼比得上出身世家、又執掌顧家數十年的夫人？

奴仆們向來見風使舵，早在他們發現這個新回來的大少爺并不受寵，隻是顧夫人為了丈夫面子而認回來的時候，就不敢與顧硯青親近，待他們發現顧大人并不重視這個長子，而顧夫人還異常冷漠、厭惡顧硯青的時候，便開始上行下效，通過種種小動作去欺壓顧硯青，以此向顧夫人和府裡的小姐們獻媚。

如今這個名不副實的大少爺還害得顧夫人的掌上明珠受了傷，所有奴仆都氣憤不已，義憤填膺地紛紛出言譴責：

“真是忒狠的心，大小姐怎麼說都是他的妹妹，他就那樣眼睜睜看着大小姐受傷而不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冷漠無情的兄長！”

“哎喲，山野長大的小子，能懂什麼忠義孝悌？”

“有些人命好，投胎成了少爺，可不見得品性良善。”

“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怎樣了？隻是罰大少爺跪祠堂，夫人真是心善。”

“夫人待他如此仁厚，偏大少爺狼心狗肺，那野貓發瘋，自己躲在一旁，竟不替大小姐擋一擋！”

“噓，别說了，張嬷嬷過來了！”

張嬷嬷闆着一張臉，從庭院裡快步走過，匆匆趕往顧夫人的住處。

李嬷嬷正與幾個大丫鬟一起，在顧夫人近前，七嘴八舌地數落那顧硯青：

“當初夫人大度，讓他回來顧家認祖歸宗，他卻不識好歹，偏要守着村裡的那個破爛屋子，非要人再三請顧，才肯歸來，誰給他的臉？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就是讓他思過兩日麼，不受點教訓，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長幼……”

“氣性特小，這就叫他懷恨在心，眼看着親妹妹受傷而不顧，在一旁袖手旁觀，真是狠心的小子！”

看到張嬷嬷回來，顧夫人保養得宜的嫩白手指輕輕一擡，衆人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紛紛噤聲，低眉順眼退到一邊。

“夫人。”張嬷嬷福了福身，顧夫人仍然斜靠在軟榻上，神色有些急切地道：“不必多禮，若梅如何了？”

“血止住了，大夫開了膏藥，叮囑每日按時敷藥，十多日便能結痂，隻是……”張嬷嬷神色遲疑，“日後恐會留疤。”

“留疤？”顧夫人一怔沒想到這麼嚴重，眼中染上了愠怒。

張嬷嬷見狀，連忙說道：“不過大夫說了，在下颌那處，于臉面無礙，不影響大小姐顔色。養護得好，興許連疤痕都不會有。”

顧夫人冷笑一聲：“那小畜生若是害得我兒留了疤，我便叫人在他臉上劃一道就是。”

她又問道：“老爺呢？回來沒有？”

張嬷嬷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回夫人，老爺聽聞喜訊，喜不自勝，便要立即回來，隻天黑路遠，擔憂路遇山匪，便打發管事先行回來……”

顧夫人滿腔的期待和喜悅瞬時如遭冷水澆滅，臉色頓時一片鐵青，她連連深呼吸數下：“好，好，好你個顧修竹！”

李嬷嬷見狀，心疼地上前，輕柔地拍撫着她的胸口幫她順氣：“夫人莫惱，如今你有了身子，切莫輕易動氣，身子為重。”

她這麼一說，顧夫人反而更加委屈與憤怒：“李嬷嬷，我懷着他的孩子，嘔吐難食，日漸消瘦，他卻扔我一人在府裡，與那二姨娘遊山玩水，耳鬓厮磨，如今聽到消息，也不肯回來，我恨，我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