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青撞撞跌跌地推開房門,腳步淩亂而沉重。
無力地放任自己摔進床鋪裡,他劇烈地喘着氣。
血液奔湧,咚咚咚敲打着胸腔——心髒跳動得過于劇烈,他感覺到幾乎要破體而出了。
我要死了嗎?
渾渾噩噩中,顧硯青難得迷糊的大腦出現了幾分茫然。
他卻不知道,那藥原本就是修真界之人用在爐鼎身上的助興之物,正是由靈氣催發,若下在普通人身上,還沒有如此強烈的作用!
若是爐鼎不從,則生不如死。若爐鼎知情識趣,便賓主盡歡。
顧硯青并不知道李嬷嬷下在酒水裡的藥物來源,但并不影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顧家裡處于什麼樣的地位。
就算自己死了,那些人想來也無所謂的,就是少了了一個讨好上面大人物的工具而已。
他這個大少爺,本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傀儡,占着大少爺的名頭,明裡暗裡被人排擠嫌棄。
可該死的人,明明是府裡的其他人!
他還沒有把這幾年受的罪一一還回去,他還沒有跟顧修竹、鄭佩玉好好地算一算賬……
高熱漸漸淹沒了顧硯青的神智,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咪咪從門口進來,先是眼睛一亮,接着急切地朝他沖來。
他果真燒迷糊了,怎麼看到咪咪一邊走,一邊變成了一個少年人的模樣呢……
“你怎麼了?顧硯青,說話!”
少年貓眼一樣上挑的眼睛裡充滿了擔憂和焦急,一邊扶着他,一邊伸出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臉頰,試圖逼迫他清醒一些。
察覺未果,毫不遲疑地加大了力量。
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顧硯青都能聽到從耳骨傳來啪啪的扇臉拍打聲。
痛……
微微睜眼,貓瞳少年眼裡的關心與擔憂如此真切。
咪咪……
顧硯青反手一摟,将他壓在床上。
俯下身,把臉埋進少年的肩窩,脖頸青筋暴起,臉色漲得通紅,用力地壓着底下少年柔韌的肌肉,才覺得有了些許微乎其微的好受。
少年卻不許他逃避,把他從肩膀上“挖”出來,雙手強硬地捧着他的臉,認真端詳,蹙着眉頭。
顧硯青眼睛充血,眼白部分遍布紅色的血絲,神志已然混沌不清。
他努力辨認着眼前之人,懷疑自己身處幻覺。
“咪咪?”
林海恩沒好氣:“都說了我不叫咪咪,我叫林、海、恩!”
顧硯青忽然笑了,“嗯”了一聲,嗓音沙啞:“你就是我的咪咪,我吃錯了東西,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近我。
他神色痛苦,推開對方,抱着被子不受控制地翻滾,喉嚨裡發出痛苦的悶哼,像野獸一樣劇烈喘息。
林海恩提溜着他的領子把人拎回來,顧硯青被迫與他面對面,眼眸中水光潋滟,委屈巴巴的,輕聲喚道:“貓貓……”
“我好難受……”
一條條遒勁的血管像青紫色的蚯蚓拱起,在他白皙瑩潤的肌膚上凸顯,皮膚表面一蓬蓬細若牛毛的血管爆裂,沁出紅色的細絲。
林海恩倒吸一口涼氣,目露不忍。
林海恩看得心驚膽戰,那皮膚下青筋鼓漲的程度,仿佛鮮血随時都會沖破血管湧出,就如高血壓爆血管一樣。
他毫不懷疑,若不盡快讓顧硯青體内的這股躁動平息下來,他很快就會爆體而亡。
究竟是什麼藥物,竟然如此恐怖。
沉思間,猛地被一股大力推開,顧硯青摔在床沿,“噗”一聲,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來。
吐完了血,他重重地喘息了好幾下,趴伏在床,胸口急促起伏。
等到那股子難受過去,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才回過頭,迎上林海恩擔憂的視線,微微笑着:“沒事的,海恩,我很快就沒事了!乖,你先到外面玩去。”
林海恩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每一次回頭,每一次對視,顧硯青他,好像都在一直對他笑着。
看着他的目光溫柔缱眷,似是盛了一江春水。
每次對着他,都是千般可憐,萬般遷就的模樣。
他怎麼會這麼遲鈍了顧硯青,将愛意藏進眼底,日日對着他傾訴。
想到此處,林海恩的手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