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書院内一片寂靜。
周夫子提一盞燈籠慢吞吞地巡邏,他打着哈欠,眼皮要睜不睜的,顯然正犯着困。
忽的,書院側門處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一激靈,意識瞬間清明幾分,忙提燈循着聲音方向照去。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靈巧從牆外翻進來,一腳踹到側門前方的樹,粗壯的大樹搖晃起來,樹上的鳥窩夾帶這幾片枯葉掉下來。
周夫子擡頭,鳥窩“啪”地砸在他臉上。
“哎喲喂!”周夫子驚呼一聲,用袖子拂去臉上的灰塵,“什麼人?!”
來人手裡提着個油紙包,月光下腰間玉佩輕晃,剛站穩,一擡頭便與周夫子撞了個正着,燈籠的光直直照在他臉上,正是季澈。
“季澈,又是你!成日裡不幹正事!”周夫子目光一凜,氣得胡子幾乎豎起來,“你半夜翻牆出院,所為何事?”
季澈笑得一臉讨好:“周夫子,我這不是睡不着,出去散散步嘛。”他說着,擡手晃了晃手裡的油紙包,“順便買了點吃的,您要不要嘗一口?”
“散步?買吃的?真是滿口胡言,混不正經!你渾身酒氣,真當老夫年紀大了鼻子也不好了?”周夫子面色更顯嚴肅,冷眼掃過季澈,聲音更沉,“還有誰知情?你如實說來。”
季澈聳了聳肩,連忙擺擺手:“沒有,沒有旁人知曉,我半夜閑逛,哪敢拉别人下水。”
—
次日清晨。
蘇悅遙醒得早,索性早早來了講堂,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溫習。
季澈來得稍晚,來時提着她的桂花糕,經過她時,他懶洋洋地将油紙包往桌上一擱:“喏,你的桂花糕。”
蘇悅遙道了聲謝,立即打開油紙包,取出桂花糕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味道散開,她因着夢魇壓抑了一晚的心情也稍好轉了些。
她擡眼,笑意盈盈地看向他:“聽說你昨夜回來時被周夫子抓住了?”
“對啊,”季澈靠着桌沿,一臉的無所謂,語氣卻跟邀功似的,“不過我可沒供出你,夠義氣吧?”
“義氣義氣,”蘇悅遙咽下嘴裡的糕點,含糊不清地應聲,緊接着小聲問,“怎麼樣,朱雀大街的事有眉目了嗎?”
這件事本是該下了課尋個隐秘的地方問他的,可她實在不安又好奇,索性現在便問了,反正現在講堂中也沒到幾個人。
季澈打量她一眼,帶着幾分探究,似在掂量她的用意:“你是不是太關心了些?”
蘇悅遙放下桂花糕,打着馬虎眼:“當時我命都差點被那一箭射沒了,自然得關心一下。”
季澈神色中的狐疑未散,卻并未再繼續追問她。
“我現下不能多說,隻能告訴你……”他低下頭,視線與蘇悅遙的對上,語氣中多了幾分鄭重,“我隻能告訴你,如果你是真的不想嫁給太子,那就早點解決掉這件事情,以絕後患。”
蘇悅遙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怎知我不想嫁?”
季澈:“我又不是個傻子,自然看得出來,那日在太後宮中,還有後來在回府的馬車上,你都是不想提起這樁婚事的。”